但唯有对郁林,止痛药是没有任何作用的,那种属于人类的普通药物,一进入他的血液就会被同化掉。
“你真的不需要到床上再睡一会儿?”胡睐担忧地问。
“我不是已经睡过了吗?至于睡眠的场所,我是从不在意的,不用担心。”郁林有些虚弱地笑笑说。
“但是你……”
“都说了,不用担心。”郁林语气温和,却有不容置喙地打断了胡睐的话。
“……好吧,”胡睐有些无奈地停止了这个话题,然而还有一个更令人头疼的话题在等着他们:“那现在,我们应该来商量一下等纪安醒来之后,该怎么对她解释了。”
郁林叹了一口气,将视线转向床上沉睡的少女,她的表情很平静,想必正在做着一个不坏的梦。
“其实我在想,如果能让她这样一直睡过十八岁的生日该多好……”郁林说。
“……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胡睐心情复杂地顿了顿:“我想陵哥他也会这样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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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繁星大厦的白三孝有些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现在正值上午的下班时间,街上的人流有些拥挤,路边的餐馆等地方更是人头攒动。
说起餐馆,白三孝才感觉到自己腹中的饥饿感。事实上他从昨天中午开始就已经没有吃过东西了,刚才刚醒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大概是已经饿过了。
现在他强迫自己将心思从纪安身上回到自己的身上来,才意识到自己身体的状态有多糟糕——四肢都很沉重,头痛不断,口干唇涩,胃部也似乎有些火辣辣的感觉。
还是先找点东西吃吧,他想着,走进了一家便利店,拿了两块便宜的面包还有一瓶水,经过过期处理品架子边的时候他看见了糯米甜酒,便顺手拿了一盒,随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余豫呢?”他问黑鲤,因为在黑鲤庞大的鬼力之中,小鬼余豫的魂魄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所以即使余豫是附在他身上的,他却很难感知到他详细的情况。
“还没醒。”黑鲤回答。
是因为对于余豫这样的小鬼来说,之前的冲击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吧?白三孝想了想,还是没有放下那盒糯米甜酒,他提着东西,排队结了账。
因为觉得自己的身体实在是急需补充糖分,所以白三孝没有把东西带回自己的出租屋再吃,而只是在街边找了一张被榕树树荫笼罩着的长石椅坐下,拆开包装袋啃起了面包。
“我说让你离开这个城市的事,考虑好了吗?”黑鲤问道,语气倒是没有刚才在繁星大厦里的时候那么冲了,但依然威严而有力。
面包的味道一刺激味蕾,饥饿感就如同压抑许久的爆发一样,白三孝拿着面包一顿猛塞,见他这个样子,黑鲤倒是没有再催促。
白三孝花了不到五分钟就解决掉了那两个面包,还有些意犹未尽。
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喉咙之后,他任命地开始思考黑鲤给他的那个离开或者留下的难题。
的确,白三孝也有这样的感觉——这个澜山市不寻常。过去他为了陪黑鲤寻找某样东西,也曾闯荡过好几个省市,但那些城市中顶多也就是盘踞着一两个地头蛇。
那些地头蛇们有人有妖,实力大多也就是比白三孝和黑鲤略高一筹,而又有妖化罂粟毒品又有驴牙女妖之类的城市,他还是第一次见。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也的确是怪事频频,让他也不由得怀疑,或许真的有什么不祥的事,将会在澜山市里发生也说不定。
虽然就这样一走了之的话,白三孝的确是很担心纪安的境况,从遇到黑鲤,父母逃债开始,白三孝这么一路走来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一个不需要尔虞我诈的“同类”,他是真正地把这个胆大心细一点都不娇气的女孩当做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但他明白,自己的力量并不高强,他不过是一个运气好捡到了黑鲤的碎玉,同时又刚好是能够在身体里容纳鬼魂的普通人罢了,虽然他不是很想这么承认,但也许即使他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而且……从遇上纪安的许久之前,他就已经承诺过了,他要帮黑鲤找到她想要找的东西,既然诺言已经许下,他就不能再这样任性地将黑鲤与自己置于险地。
“我们明早就走吧,黑鲤。”他说。
“……嗯,抱歉了。”威严的山贼大姐沉吟了一会儿,稍微有些别扭地道了一声歉,明明在旁人看来是那么奇怪的一幕,但在白三孝的反应中却看不到一点意外。
“希望余豫早一点醒来,关于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这件事,我们应该问问他的意见。”毕竟余豫死后一直都徘徊在这座城市里,所以说不定他对这座城市还有着某种执念。
说完,白三孝感到头越来越重,困倦感难以抗拒地袭来,于是他把手肘搁在长椅的扶手上,支着自己的下巴,说:“我很困,先睡一会儿,有熟人叫我,有偷拍的也叫我。”
“……不应该是有危险叫你吗!”
“有危险你肯定会叫我的啊。”白三孝理所当然地回答。
“……”
少年在喧闹的街道边上,静静地合上了双眼,轻轻的呼噜声很快便响起。
期间没有熟人,没有偷拍,当然也没有危险,所以黑鲤也没有打扰疲惫的少年,白三孝,白三孝一直睡到了黄昏才醒来。
他坐正了身体,轻轻揉了揉还在发痛的肩膀,心想自己该回到出租屋去收拾收拾行李了。
“余豫呢?”他问,那盒糯米甜酒还在身旁的塑料袋里躺着呢。
“还没醒。”黑鲤回答。
虽然现在天气已经很凉爽了,但再这样放下去的话这本来就不耐放的已经快要过期的甜酒也会变酸吧?白三孝考虑了一下,决定把它喝了,以来不能浪费,二来,也不知道是疲劳还是受伤的关系,现在的他莫名觉得有些冷,本来以他的体质,应该即使在深冬也很少会怕冷的才对。
而就在他撕开包装袋,仰头喝下一口甜酒的同时,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在他的背后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