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殷玉怜已经无法忍受了纪安继续再说下去了,她气愤地将话题岔开:“你总是那副自傲的态度就是因为你会打几个鬼对吧?”
“但是那些你只能驱散消灭的鬼魂,现在却是我的奴仆!”殷玉怜得意地宣告,她从口袋中掏出了一颗球状物体,苍白的表面上镶嵌一小块浑浊的圆形黑褐色,包裹在上面的暗红色血丝已经干瘪。
纪安皱起了眉头,眼前殷玉怜所拿着的,显然是一颗眼球。
“还记得这个吗?这可是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啊!”殷玉怜说:“它标志着,我复仇的正式开始。”
她手掌一翻,一道黑气从眼球中飘出,在虚空中灌注出一个很浅淡的半透明人形。那的确是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正是住在柏丽温泉酒店时,纪安与身为鬼师的殷玉怜交锋的前一晚上,在展出的宝石画《无名女郎》前大声评论的穆姓胖子。
穆胖子尸体上的那颗缺失的眼珠的确的到了最后都没能找回来,警方当然查不出那件案子的真相,只能草草了结。
只不过此刻纪安所能见到的穆胖子表情僵硬,发灰的双瞳充斥着怨气,早已不是纪安曾经在资料上看到过的那个怯懦自闭的胖宅男了,而且能够在太阳还未落山的现在凝聚形体,想必殷玉怜也对他的灵魂做过相应的强化措施,纪安稍一凝神,果然在他的胸腔之中还聚集着一些不属于他自己的浓郁鬼气。
“所以你想要直接上决斗的戏码?在这个教室里面?”纪安问,心想鬼师大都是阴郁沉着不到必要时刻绝不出手的货,她甚至还在别的城市见到过被混混堵在巷子里抢劫的鬼师……
虽然从功力上就能看得出你就是个速成版的,但也真是太不敬业了。
“有什么关系?”殷玉怜又得意地撩起了一缕鬓发,“在监控记录里,我早就已经离开了校门,不管这个教室里发生了什么,都与我无关。”
“哦,原来如此,所以不管之前‘砸伤同学’的事件中警察说了什么都没有用,我纪安就会变成所有人心中的怪物对吗?”纪安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却似乎毫不在意。
但殷玉怜却理所当然地将那股淡然理解为死撑。
“对啊,真聪明。”她娇柔一笑,说道。
话音一落,站立一旁的穆胖子鬼魂猛然张嘴咆哮,皮肉腐烂产生的粘液挂在发黑的牙齿之间,他疯狂地朝纪安的方向冲过去,就像一只笨重的保龄球滚向球瓶。
然而纪安不闪不躲,她并拢双指,锐利的银光如闪电一般射出,呼啸着穿透了因为穆胖子的影响而变得有些扭曲的空气。
“啊!”在因为鬼魂的阻隔而看不清晰的方向,殷玉怜发出了一声惊呼,眼前穆胖子肥硕的形体也应声消散。
方才的银光在殷玉怜的手指上划出了一道细长的伤口,而那枚被她握在手上的眼珠裂成数块,散落在墙角边,不消片刻便消散成一缕灰黑的烟尘——即便视线被阻隔,但记住目标的方向然后射中它,这对于纪安来说轻而易举,毕竟她有个正因为精通幻术所以一直倡导着不能过度依赖双眼的师父。
“请安息。”纪安轻声喃喃,再怎么说那个胖宅男的死亡也有自己的一部分责任,她还是存有歉疚之心的。
想到鬼师殷玉怜,也就是李怜的过去和现在,纪安又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还有,祝愿你下一世要活得勇敢一些。
而与此同时,纪安也没有因为那可怜的穆胖子而忘记眼前的鬼师殷玉怜,她足尖一踏,在殷玉怜惊异的目光中,浅淡的白光从两人的脚下浮现,并呈圆形迅速向外扩大,如同两个齿轮相互咬合。
在两个圆形边缘相触碰的瞬间,纪安左手腿猛一蹬地朝殷玉怜冲去,同时右手已经闪电般抽出了藏在衣服之中的弯刀。
尽管根本就搞不清楚脚下的异状是什么,也不知道纪安到底要做什么,但殷玉怜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对方锐利的攻势,她双手交叉抬起按向前方的虚空,弄黑色的鬼气笼罩了纪安的前路。
浓郁的阴冷鬼气蕴含着及其恐怖的负面能量,会让绝大多数人意志崩溃。无论这两个圆圈是什么把戏,就这样冲上来你根本就是在找死嘛,殷玉怜天真地想。
空气之中突然爆发出数道锐利的鸣响,浓郁的黑色鬼气被青绿色的光华割裂,一道锐风从耳边划过,脸颊一阵刺痛。
殷玉怜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纪安就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左手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抵住了自己的前胸,两人脚下那两个圆形已经悄然重合。
她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纪安,一颗血珠从苍白的脸颊边上滑落,显得鲜艳无比。
霎时,胸前被纪安抵住的位置和脚下重叠的圆形突然同时散发出银色的光华,殷玉怜用在鬼魂身上的,鬼师一脉的禁制之术竟突然全然失效,就如同洪水冲破水闸一般,从她的身体里迅猛地冲出,鬼术反冲所带来的痛楚令她咬牙呻吟。
但那些银光并没有真正伤害脱离了禁锢的鬼魂们,反而洗去了他们身上很大一部分的怨气,其中一些徘徊于世尚不算太久的鬼魂直接冲入轮回,而剩下一些仍有执念的灵魂便迅速逃散开去——被人类禁锢奴役这种事,他们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这两个白银色的圆形其实是某种在人类中失传了许久的,来自美洲的净化法术,据说原来是用作宗教用途的,至于是什么宗教纪安不知道,法术的名字纪安也不知道,因为将这个法术教给她的狐狸师父也不知道……所以他们姑且就给了它一个简练形象的名称,叫做“双轮”。
大概是那个宗教的教义比较白莲花还是怎么着,这种净化之术跟很多来源于基督或者犹太教的同类法术不一样,它并不具有惩罚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