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它周围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正随意地坐在箱顶之上的一个男人。那男人在这大冬天里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衫和牛仔裤,一头短发凌乱而参差不齐,跟刚刚进入仓库者那一身古旧的汉服打扮是迥然不同的风格。
“唉呀,回来了吗小祝竹?那么感觉如何呢?对这种吵闹又肮脏的聚落。”牛仔裤男人的语气听似轻佻,却好像每一个字里都藏着尖锐的刺头。
虽然那刺头所针对的,并不像是他眼前的汉服男人。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被称为祝竹的汉服男人淡漠地回答道,视线随意地发散着,让人有点搞不清楚他的眼中所视到底是在哪里。
“哦~是吗?”牛仔裤男人眯着眼看着祝竹,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那还真让人是遗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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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了事发之处的纪安和胡陵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周围没有遗落任何可疑的物品,也已经感觉不到丝毫残余的力量了——无论是白三孝的、黑鲤的,抑或是下手者的。
“去博物馆看看。”胡陵说道,纪安也点头同意。
林郁生方才对他们说出口的疑惑,他们是确确实实地放在心上了,这“黑夜”中的事不能用死板的逻辑去判断,即使看起来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之间,也很有可能潜藏着紧密的关联。
假设真的有某个能够在白三孝和黑鲤毫无防备的状态之下重创他们,甚至驱逐或者擒走黑鲤的存在来到了澜山市,那对于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帕祖祖威胁的他们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不过,虽然现在还是在白天,但白三孝也是在上午十分遭受攻击的,就靠还未恢复完全的他们两人进入探查,真的合适吗?到了博物馆门口的时候,胡陵的心中竟有了些许犹豫,当然,他并没有将这份犹豫表现出来。
而就在此时,他突然接到了胡睐的电话。
“陵哥,我查了一下。”通话那头的胡睐用疲惫的声音说:“三个月前在Y市也曾出现过类似的案件,不过那时的受害者受伤的只是右肩,肌肉被撕裂,时候几乎整块肩骨头都被换成了钛钢,但他的衣服却没有出现过任何损伤,也找不到凶手和凶器,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被掩盖下来以免引起不良影响。”
“而且……”胡睐顿了顿:“那时的Y市和现在的澜山市有一个共同点,陵哥你应该知道吧?”
“青铜猰貐像的展出。”胡陵说。
因为林郁生的那番话,胡陵在路上已经用手机粗略确认过那尊猰貐像以往的展览记录了,第二个展出过它的城市便是Y市。
“对,而且那个人出事的位置,就在展馆里头,不过那是在闭馆之后发生的事,所以才能那么容易地将事情掩盖下去。”
“另外,Y市和另一个展出过青铜猰貐像的城市C市,在展出期间的大概大半个月内,车祸、坠楼等等的意外死亡时间都增加了两倍有多,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巧合。”
但“黑夜”的世界之中,真正的“巧合”,往往不多。
以纪安的听力,也清楚地听到了胡睐在电话中所说的话。
“所有迹象都指向这里了啊?”通话结束之后,她嘟嚷道:“真快啊。”
的确,如果真的有某个强大的存在想来澜山市兴点儿风浪,那么祂就应该趁这时充分发挥处于暗处的优势才对,但事实上新闻在重点报道猰貐像的到来,之前围绕着猰貐像发生的事也清晰易查。
甚至,祂还在栖身的博物馆门口不远处对白三孝动了手。
祂似乎根本就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甚至很有可能,还是在刻意地吸引他们的到来,就像他们眼前的这座博物馆之外,也没有被设下任何法术。
“进去看看?”纪安侧头望向狐狸师父,问。
“后门潜入,探查气息,我们的准备不够充分,不要太过深入,尽量不要起冲突,一切小心。”胡陵稍一考虑,沉声指示道。
于是两人绕过挂着闭馆牌子的正门,从博物馆的后门翻入了馆内,现在馆中应该还没完成新的布置,按照惯例展品应该是被存放在仓库的,因此两人便朝仓库的方向小心地走过去。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感觉到一丝半点的妖气邪气或者其他的什么气。
不过,纪安总感觉,越靠近仓库的方向,周围的……可以说是气氛吧,就变得越来越奇怪。
周围越来越安静,安静得让人头脑发空,头顶的灯光亮得刺眼,让人觉得仿佛身在幻境之中一般,明明在这相对封闭的空间中是不会有风的,但她却莫名地觉得眼角有些冰凉。
距离仓库还有一半左右的路程,但突然,前方的胡陵停下了脚步。
“退回。”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简洁而干脆地下令。
纪安毫无异义地点头,即使她说不出原因,但也隐隐地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然而,就在他们回头的瞬间,一个身影蓦然闯进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胡陵皱着眉头打量着那个身着宽松T恤衫和牛仔裤,头发凌乱显得似乎有点邋遢的男人,竟然只有从回头的那一瞬间开始,他才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气息,也就是说,这个男人若非极度擅长于隐藏气息,就是速度出乎意料地快。
纪安也察觉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危险性,她已经在衣服底下,悄然握住了她的弯刀。
但那个男人却首先开了口:“哎呀来者皆是客嘛,这么快就要走了要让人家多没面子?”
从出现在两人面前到现在说话的时候,神秘男人一直都微微抬着下巴,脸上始终是挂着一缕轻佻的笑容,活脱脱一个站在街边调戏女孩的流氓模样……
但是他的语气虽然是有些阴阳怪气,却并非随意和轻佻,纪安和胡陵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话中是暗藏着刺头的,那像是某种郁结发酵的情绪,凶狠而又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