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意一般,那宝石上又闪过了一丝光芒,纪安欣喜地将它摘下,拔腿跑向狐狸师父的身边。
而胡陵留意到了她的一连串动作之后,也抬起了头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直视着纪安,那眼神是纪安从来未曾见过的平静……与柔和,仿佛一个无声的安慰,那眼神,让纪安莫名地一阵心慌。
同时,她感受到了那股聚集在手中宝石之上的,冰冷而又凛冽的力量,她心中一惊,身体的行动快于大脑,她猛力一挥手,将手中的宝石扔向一旁。
然而,被她用尽全力扔出去的宝石竟然在空中飞快地自行折返,化为一道海蓝色的锐光射向胡陵。
胡陵没有朝那道锋利的冷光投去任何一眼,那双深邃的黑眸只是平静地凝视着惊慌失措的纪安,血迹斑斑的嘴唇吐出了一口气,如同叹息。
就在那生死一瞬,一双可爱的深红色圆皮鞋,轻轻地踏上了四楼的地板。
将死却从容的妖狐,惊惶失措的女孩,沉着旁观的鬼魂,这一切,都清晰地映在了那双美丽的暗红色眼瞳之中。那双眼瞳依然是那么晶莹,那么完美,却不再是之前众人所见的那样如同玻璃珠一样徒具美丽,毫无神采。
那双凝视着一切的眼眸是如此浓郁而深邃,如同凝固的鲜血。
除了使用了神力来探视的严俊逸,没有人看到了她那令人沉迷又令人恐惧的眼神,也没有人看到她那小巧的薄唇所勾起的弧度。
那抹笑容甜美得如同融化在红茶中的砂糖,这迷一般的女孩抬起了纤细的右手,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那生死的一瞬,在她的眼中仿佛一场放慢的戏剧,化作海蓝色锐光刺向胡陵的水滴形宝石在距离目标还有不到两米的地方猛然炸出一阵气浪,胡陵没有受到什么伤,只是被那股强大的气浪推开了四、五米。
而在那一瞬间,从他身上的伤口中伸出的墨绿色叶子突然停止了颤动,通通缓慢地缩回了体内,胡陵身体一晃,无力地跌倒在地。
肉躯撞击地面的声音,一共有两个。这时惊惶地朝她的狐狸师父冲过去的纪安没有留意到,但是一旁的黑鲤却听得很清楚。她惊讶地看向另一个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就是她们走上来时所通过的那个楼梯口。
一个红裙的女孩面朝下安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被随意放置在那里的洋娃娃,黑鲤自然认得她,那是一直被林郁生牵着走的那个似乎是失了心的女孩。
但黑鲤一直都有保持着对周围的警惕,却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女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上这层楼的,这种所见超出所知的感觉让她心中的警戒扩大了数倍。
那边纪安正扶着她的狐狸师父仰面躺好,回头也沿着黑鲤的视线看到了那个倒地的红裙女孩,一下子也是一脸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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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激烈缠斗了数分钟的林郁生和帕祖祖终于分开了。
林郁生的样子实在是很狼狈,血液从白衣中渗出,从袖口中流出,沿着手指滴落。
而连番跟桥姬、严俊逸和林郁生战斗过的帕祖祖的状况他们也没法判断,因为一股青灰色的雾气正萦绕着他的身体。
被连番阻挠,帕祖祖显然心情不佳,连之前那股优雅范儿也没再维持了,直接冷冷一笑,说了一句“后会有期”,就化为青烟消失离开了。
确认敌人真的已经离去之后,林郁生拄着手中的树枝喘着气,那布满枝上的尖刺依然在刮着他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掌,那血液沿着树枝流到地上,竟然发出了轻轻的嗤嗤声,如同强酸滴落。
但严俊逸可没有上前关心两句的心情,反正胡陵那边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他也就停下了弹奏,冷冷地开口问:“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郁生咳嗽了两声,才回答:“‘她’可能已经醒了,刚才在战斗中一个女妖的血溅上了她的脸,死气突然就爆发了,我无法……”
“我知道她已经醒过了,但现在她又谁过去了。”严俊逸有些烦躁地打断。
林郁生闻言一愣,神色分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我是问,为什么她会醒来,为什么她会插手胡陵和纪安的事,还有——”严俊逸冷冷地盯住了林郁生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让我使用了紧那罗之力这件事,能够让你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说出这句话时,这位平日里的普通上班族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让旁边的涅紦也感到了不安,这位娇小又胆小的乾达婆紧张地扯了扯严俊逸的袖子,一脸的不知所措。
而旁观的桥姬钻会了她湿淋淋的灰色衣裙中,侧着脑袋有些好奇地来回看着眼前这两人,
林郁生叹了口气,回答:“茜的事情的确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你应该明白我的延误并非成心而为,当年你、胡陵还有我因为各自的理由被牵扯进了那场角力,现在我们也依然是利益的共同体。你使用了紧那罗之力这件事,我除了说尽力弥补,你还希望我能给出怎么样的条件呢?”
“而且你我都知道,虽然那不是在现世当中,使用的程度也不大,但十八年前,你是用过你的力量的。”
这番话听起来语气柔和,但在心头仍有些怒气的严俊逸听起来,却是强硬而刺耳。
就在他正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纪安和胡睐一左一右地扛着胡陵走了上来,而作为鬼魂的黑鲤已经回到了胡睐的体内。
纪安看见了身上沾了不少血迹的林郁生,不禁有些担心,“你没事吧?”她问道。
林郁生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对了,那个女孩她……”纪安说的自然是倒在楼梯口前的茜,虽然她也有想过将那女孩一并带上来,但面对着那个暗红色的背影,她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惧意,就好像那个小巧的身躯周围萦绕着一层无形的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