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观战的纪安双眼一直跟随着狐狸师父的动作,对于自己无法参与这场战斗,无法依靠自己去救助陷入如此境地的狐狸师父,她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这时在战斗中的两人之间爆发的气浪几乎将纪安推后了半步,打断了她的伤感。回过神来的纪安赶紧后退到安全的范围之内,一边观察着两人的战况,一边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毕竟帕祖祖本身至今还未曾在他们面前现身,而且林郁生那边的战斗也早该结束了,但他还没有赶来,也许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也不奇怪。
不过两分多钟过去了,周围也没有出现什么反常现象,更加令人担忧的是黑鲤那边,胡睐所说的三分钟已经过去了,而且因为睡神罂粟的影响,黑鲤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手臂和肩膀已经被胡陵抓伤了多处——虽然是人形,但狐狸师父终归是狐狸师父,爪子是利得很,这似乎应该是一个笑点……但纪安却没有可能笑得出来。
当胡睐的三分钟附身时限过去了之后,黑鲤大姐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还不可知。即使自己身体的确是不适,但也许,真的要到自己战斗的时候了,即使很勉强,即使根本就是逞能,她也不能逃避。
作为一个修行者,纪安对时间的感觉是很准确的,对于胡睐那三分钟的时限,她一直心中有数。她将弯刀举到身前,做好了随时点燃狐火的准备。
……八……七……六……五……她在心中默念着,四……三……
对于时限将至这件事,黑鲤也是再清楚不过,她找准了一个机会朝与纪安相反的方向跃起后退,虽然她从胡睐的躯体中脱离之后也不是不能继续她的战斗,但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之下,她也会尽量保障所附之身躯的安全。
而在黑鲤作出后退的动作之后,凭借着卓越的战斗本能以及睡神罂粟所放大的攻击性,胡陵也挺身追上。
就在此时,一道青蓝色的弧形火焰闪电般切向他的后背,胡陵轻易地一侧身闪掉了那一记攻击,转过身来,对上了不远处的纪安。
纪安咬着牙直视着那张满是血污面目全非的脸庞,压下心头的情绪,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狐狸师父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一闪,原地只留下一个残影,随之一声爆炸的巨响在纪安的面前响起,那是她事先用符纸和阵法布下的陷阱,时间仓促威力也不算太强,并没有办法阻挡胡陵的前进。
但她拖延狐狸师父动作速度的目的,却的确是达到了,她脚步一错,躲过了胡陵迎面的一击,随后挥舞弯刀一边防御一边后退,但她毕竟经验不足,不过五招就开始支拙,幸好在危急之时,实体化的黑鲤赶到了。
锋利的短刀从胡陵的背上闪电般刺下,眼见此情景的纪安即使知道自家师父没有那么容易中招,即使知道自己必须要想办法让他受伤,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阵紧缩。
毫无意外地,胡睐敏捷轻易地躲过了那一刀,而后马上将注意力转向黑鲤,展开了凌厉的反击。
但此时,纪安又再次从他的背后开始攻击,燃烧着青色狐火的弯刀携着纪安全身的劲道斜劈向胡陵的肩膀。
胡睐本能地腾出了一只手来防御来自背后的攻击,而就在他的脚步被一前一后的黑鲤和纪安牵制住的时候,突然一根长针随着一阵尖啸声袭来,扎进了他的左肋之间。
那根长针的来源,是胡睐手中一把小巧的吹矢。
那根针仿佛就是一个信号,在它扎入胡陵皮肤的同时,一阵柔和而又清亮的琴声从上方传来,胡陵的动作顿时一滞。
“别停下!”黑鲤高声提醒道,和回过神来的纪安一起继续攻击胡陵。
很显然,那阵琴声让被睡神罂粟影响而陷入了本能攻击状态的胡睐开始有些混乱了,他的动作开始迟缓起来,但与此同时,他周围那股罂粟的气息也如同挣扎一般越来越浓烈。
三人各自顶着压力,战斗仍在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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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弹奏出拥有如此力量的琴声者,自然是曾为乾达婆的涅紦,此刻她正抱着她的西塔琴端坐在屋顶之上,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如同舞蹈一般翻飞着。
在她的头上笼罩着无边的阴郁黑夜,在她的身边站着她最依恋的紧那罗严俊逸,而不远处,半鬼半神的桥姬正漂浮在半空中,灰色的衣裙如同水藻一样在夜风中缓慢而优美地飘舞着。
她在半空中歪着头,很认真地倾听着涅紦所演奏的琴音,虽然她跟涅紦并不熟悉,而涅紦所奏响的那把琴也是她从未见过的种类,但那种音乐如同溪水一般清净而柔和,她很喜欢。
突然,风向改变了,立马惊觉的桥姬身形一闪,一脸严肃地挡在了涅紦和严俊逸之前。
一个修长而瘦削的身影从漆黑的夜幕之中浮现出来,他的双脚踏在了屋顶的地板上,发出了清冷的敲击声,他带笑的面容从阴影中露出,苍白而不祥。
“这并非与此夜晚相称的乐声啊,可以请小姐你,停下来吗?”帕祖祖开了口,那冰冷而粗糙的声线从夜风之中传来。
然而,涅紦根本没有理会他,应该说,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现在的涅紦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之中了,她的双眼微闭,嘴角泛着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倒是桥姬回答了帕祖祖,她毫不客气地直盯着帕祖祖的脸,说:“你的声音,你的表情,令人讨厌。”
帕祖祖轻笑了一声,而后他像模像样地手按胸前躬身行了个礼:“那倒真是抱歉了,美丽的桥头女神。”
闻言,桥姬的脸色更冷了:“比起声音,你的语气,更令人厌恶。”
“那可真是令人遗憾。”帕祖祖脸上的笑容不改:“不过现在并非闲聊的好时机,可否请美丽的桥头女神,让开呢?”
“啪嗒……”一滴枣子大的水珠,坠落在帕祖祖的鞋尖之前,润湿了一大块水泥地,也溅上了帕祖祖的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