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诚和黎清晨,并不是敌人,只是男孩子的青春里总有那么一些因为躁动和好胜所引起的误会。看着满身插满各种监测仪器,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的黎清晨,厉诚竟然连当初他们是为何越走越远的原因都想不起来了。他们在毫无商量的情况下,竟然考到了同一所大学,说起来这难道就是缘分吗?想到这里,厉诚的嘴角竟然漏出了一丝笑容,只是在当下这个情景里,这份笑容里更多了一份苦涩。
厉诚向后退了一步,站到了林栖的斜后方,微微侧头看向林栖。他跟林栖说是四年同班同学,但却了解甚微,甚至就在他知道她是黎清晨女朋友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去多了解他一下。现在的天时地利人和似乎都给了他机会,让他去好好观察这个女生。
“小栖,终于找到你了。”程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程韵上班一直惦记着林栖的身体状态,一下班就立马给林栖打电话,但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程韵先去林栖家,家里没有人,又跑到原先林栖住的病房,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儿,程韵立马就过来了。程韵一把抱住林栖,“小栖,你还好吧?”程韵眼里满是担忧和关怀。
程韵的到来也把林栖拉回了现实世界中,林栖慢慢转过身,面对着程韵,慢悠悠地开口道:“我没事儿,程韵。”程韵两个字刚说出口,林栖的眼泪就像突然间不受控制一样地流了出来。在程韵来之前,林栖的感情一直很克制,但当程韵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林栖心里的难过再也无法隐藏,程韵把林栖抱在怀里,林栖趴在程韵的肩头,眼泪就像洪水冲开的大坝一样汹涌而出,慢慢已经泣不成声了。程韵只能抚摸着林栖的后背安抚着她,“黎清晨一定会没事儿的啊,你别太担心,他一定会没事儿的。”
此时的厉诚就像一个路人一样被忽略了,说实话,他也有点儿被林栖这泣不成声的架势吓到了,在此之前,他甚至还觉得林栖是一个比较理性的女生,此刻他完全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林栖哭泣的声音太大了,引得路过的人都看了过来。厉诚只好走上前去,“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观察几天,没问题的话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程韵并不认识厉诚,但此时哪还顾得上认不认识啊,只要黎清晨没事儿就好。程韵连忙点头,表示知道了,厉诚看了眼林栖,指了指看过来的人,又给程韵递了个眼色,程韵一下子就领悟到了信息。程韵一边拍着林栖的后背,一边将林栖往墙边的椅子上带,“好了,小栖,我知道你很难过,不过医生不是说了,黎清晨已经脱离危险了嘛,我们先不哭了啊。乖。”
林栖又在程韵肩膀上趴了一会儿之后才起来。程韵从包里拿出纸巾给林栖擦脸上的泪水。哭过之后,林栖的情绪和状态才像回过神一样。林栖接过程韵手中的纸巾,自顾地擦着脸上的泪水,程韵坐在林栖的旁边,厉诚靠墙站着,三个人谁都没说话。
十分钟后,林栖深呼吸了一下,站了起来,“程韵,你送我回病房吧,我换下衣服,想回家了。”
“好,我送你回去。”程韵赶紧拿着包,站了起来。
林栖走到厉诚的面前站定,“厉诚,谢谢你,你也回去休息吧。”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厉诚没等林栖同意与否,直接迈步向前走了,“我在楼下等你们。”
林栖和程韵从住院楼出来的时候,厉诚已经在楼下了。厉诚很绅士地替他们打开了后车门,林栖和程韵也没有多矫情,直接上了车。
医院离林栖和黎清晨所住的小区并不算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车子停在了林栖所住公寓的楼下。
“厉诚,谢谢你送我们回来。”林栖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今天就让你朋友陪你吧。”
程韵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今天这种情况,她肯定不能让林栖一个人待着,“你放心,我会好好陪着林栖的。”
“谢谢你。”
“没事儿没事儿,我本来就是小栖的朋友,陪着她是理所当然的。”
林栖和程韵开门刚下车,厉诚也下车了,看着林栖走向公寓楼的背影,厉诚还是开了口,“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去医院。”说完厉诚直接上车走了。
林栖和程韵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虽然程韵并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但是眼下这情况也不适合去八卦。
“小栖,我们先上去吧。”程韵先开了口。
“哦。”
厉诚开车刚出小区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调转了方向盘,转向了另一条路。
一个小时后,厉诚又出现在了林栖楼下,本来厉诚都提着东西下车了,但是在公寓楼大门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知道林栖住哪间,而且他也没有林栖的电话。看着这一栋公寓楼,厉诚突然有点儿犯难了。厉诚只好返回了车里,单手支撑在车窗上,目视前方,是走还是不走,似乎成了一个问题,可是不走总不能挨个去敲门吧。
突然,厉诚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翻到了他久久没有登录过的QQ,找到了班级群。他记得之前班长有统计过大家的联系方式。
程韵和林栖回到楼上之后,程韵本来想给林栖订些外卖的,但是林栖说她没胃口不想吃,程韵知道她心情不好也就不勉强她了。程韵本身最近也就在节食,所以干脆也就不吃了。
林栖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情绪虽然很平静,但是内在的难过还是能够让人感受到的。
“程韵,你去洗澡吧,我没事儿,我坐会儿就去睡觉了。”
程韵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这个时候,任何话的力量都太轻微了,“好,那我去洗澡了,你可以看会儿电视,困了就先去卧室啊。”
“嗯,你去吧。”林栖双腿盘坐在沙发上。程韵去洗澡之后,整个房间就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林栖茫然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她知道今天再怎么等,黎清晨都不会回来了。之前,尽管黎清晨的工作很忙,但是无论多晚,黎清晨都会回来,很多时候,林栖等着等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每次都是被黎清晨带回来的夜宵给馋醒的,林栖迷迷糊糊地吃两口,就会被黎清晨抱到床上去了,翻个身就继续睡了。但今天或者说之后的几天,黎清晨都不会回来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林栖的心里也是没有底,虽然医生说黎清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没到黎清晨回来的那一刻,林栖的心就永远也放不下来。
“嗡嗡嗡嗡嗡·····”林栖的神游被手机的震动声拉回了现实。林栖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林栖还是接了起来,“喂,你好。”林栖说话的声音总是柔柔的。
“是我,厉诚。”厉诚直接开门见山了。
林栖也没有多惊讶,“哦,怎么了吗?”
“你们住哪层?”厉诚背对着公寓大门,靠在车门上。
“12。”林栖不知道厉诚要干什么,但还是回答了问题。
厉诚转身走到公寓门口,按响了门禁机上的号码。
这边厉诚没有挂断电话,林栖也没有挂,却突然听到了门铃声响,“你稍等一下,门铃响了,我去看一下。”林栖从沙发上起身,刚穿好拖鞋,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声音,“是我。”
“啊?”
“我按的门铃。”
“哦,那你等一下。”林栖今天一整天脑袋都是懵懵的,根本没有那些脑细胞去想去问厉诚这个时候过来干嘛,只是乖乖地去开门。
林栖按下了门禁机上的开门按钮,又顺便将门打开了,“你可以进来了。”林栖又坐回了沙发上。
厉诚坐电梯到12层的时候,本来还想敲门,但是没想到门竟然是敞开着的,厉诚就直接走进去了,这还是厉诚第一次到这边来。但他向来对这儿也不是那么感兴趣,所以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屋里大概的陈设,就走向了沙发。
厉诚的脚步声惊动了沙发上的林栖,林栖站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厉诚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这里面是粥,你们喝一点吧,体力还是要保持的。”
“哦,谢谢你。”
“我走了。”厉诚放下粥就准备走。
“嗯,我送送你。”
“嗯。”
电梯口,电梯刚好在13楼,还是上升的状态。厉诚按了下行键,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站在电梯口。
林栖的心思不在电梯上,也不在厉诚身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这样的情景也不会让她有丝毫尴尬。倒是让厉诚有一丝无措的感觉。厉诚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林栖,发现她似乎又在神游,厉诚轻微咳了一声,这声咳终于让林栖知道她身边还站了个人。但是林栖也只是看了一眼厉诚,什么都没说。
电梯已经开始下行了,“明天早晨我过来带你去吃早餐,然后送你去医院。”
“好。”
电梯门开了,厉诚迈步走进去,“回去吧。”
“好,你开车注意安全。”
电梯门缓缓关上,两个人似乎是在对视,但是又似乎是在两个空间里,一双眼睛里各有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