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渐凉了,流霞山上一片枯黄。茅山鹰抽空帮沈令做了一张新弓,水桃木的弓身,打磨得浑圆油亮,没有一点毛刺,貔鹿筋做的弓弦,结实有力,再配上骨木的羽箭,足能射穿百步之外灰熊的头颅。
沈令有了称手的家伙,自然要试试身手。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顺着流霞山的山脚往西多走了几里,这里山势险峻,不易攀爬,村民们很少在此狩猎。沈令则不在乎这些。他翻过两座陡坡,前面出现了一片密林。沈令一喜,心想林中必能有所收获。
他缓慢地步入林中,边走边查看四周的动静。泥土中的几个新鲜的脚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上前仔细辨认,心中感到奇怪,这并非是野兽的脚印,而是人的足迹。“难得还有人也在此狩猎?”沈令顺着脚印向前走,过了一道缓坡,脚印开始凌乱起来,似乎有人迷了路,四处乱走。他蹲在地上仔细辨认,发觉脚印是两个人的,那两人在此地徘徊了一阵后,向南行去。沈令感觉这两人绝非本地的猎户,他心中好奇,跟着脚印继续向前。走着走着,沈令心中一沉,他发现两个脚印旁多了许多野兽的足迹。
是狐狼!石柯村中的猎户宁愿碰上灰熊,也不愿遇到狐狼。狐狼性情狡诈、残暴,行踪诡异,而且往往成群出现。饥饿的狐狼群会吞掉它们看到的一切猎物,就如同一支疯狂杀戮的军队般令人心悸。而这两个陌生人正是遇到了这可怕的狐狼群。
沈令摘下弓,沿着脚印迅速奔跑。远处已经可以听到狐狼的嘶叫声,越来越响。沈令放慢速度,伏低了身子。他看到了狐狼的影子,它们正围在一个半坡处,紧盯着坡上一个窄小的山洞。
沈令心中稍定,他猜想那两个人一定躲在山洞里。他仔细观察狐狼群,寻找着头狼的影子,只有杀死头狼,才有一丝机会解救两人。这时候狐狼群开始行动了,围在前面的十几条狐狼慢慢逼近洞口。
沈令明白不能再等了,他迅速地爬到一棵树上,瞄准走在前面的狐狼,连续放出了三箭。三只狐狼几乎同时被射穿,未发出声音便一命呜呼。狼群一阵躁动,齐齐扭头看向沈令所在的方向。阴冷的眼神让沈令打了一个冷战。
有一条胸前带着灰白斑纹的狐狼发出了一声嗥叫,狐狼群好似得到了指令,迅速朝沈令所在的树下奔来,沈令知道了它就是头狼。狐狼群已经到了树下,乱吠着向上猛扑,却与树上的沈令还差着一段距离。沈令稳住呼吸,拉满弓向头狼射出了一箭。可是那头狼极为警觉,向一旁窜出,居然躲开了这一箭。
沈令一连射了五箭,全都被头狼躲过。箭壶里只有七支箭了,沈令心中暗暗叫苦。突然他感到衣襟被猛拉了一下,几乎跌下树来。沈令赶紧扶稳了身子,向下一看。原来树下的狐狼层层叠在一起,最上面的狐狼已经咬到了他的衣襟下摆。沈令抽出短矛,向下猛刺,几条狐狼被短矛刺中,跌了下去,一条狐狼张口咬住短矛,沈令拼命向回拉,狐狼死死咬住。又有几条狐狼爬到了高处,其中一条狐狼已经到了沈令的近前,张开大嘴咬向沈令的咽喉。沈令左手拉住短矛,右手从背后的箭壶中抽出一支箭,猛地扎进那条狐狼腥臭的嘴中,狐狼哀嚎了一声跌落树下。与此同时,沈令左手中的短矛也脱手了。狐狼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向上攀爬。沈令满身已被汗水浸透,他双手各握一支箭,左刺右挡,狼狈不堪。“啪”地一声,左手的箭杆折断了,一条狐狼扑上来,沈令扔掉箭杆,掐住了它的脖子。另一条狐狼又从背后偷袭过来,沈令侧过身,右手利箭猛地刺出,扎进了它的胸口。那狐狼十分凶悍,受了重伤亦不后退,反而撕咬得更加凶狠。沈令右手中的箭杆卡入狐狼体内,只得撒手。迎面又有两条狐狼飞扑而来,沈令已无处可躲。
忽然,沈令面前的两条狐狼居然凌空向后飞了起来。沈令一愣,看到一个少年站在树下,正一手一个抓住狐狼的脖颈,将它们远远地抛出去。
这少年正是张巧。他安葬了柳容的家人以后,与柳容两人一路上躲避追捕,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他们曾趟过了爬满剧毒蠕虫的鬼印沼泽;也踏过遍地食人花的幽幻奇境;在寒气彻骨的晶岩冰山,他们险些被寒流冻成冰柱;在乌人土镇,他们差点被乌人族当成晚餐给活活吃掉。所有这些,他们都闯过去了。就这样历尽艰苦到了流霞山。不料却在山中迷了路,又遭遇狐狼群的袭击。张巧虽有神力,柳容却无法自顾。恰好二人看到一处山洞,便藏身进去,有几只狐狼钻进洞中,都被张巧打出洞外。双方正在此僵持不下,正遇沈令相搭救。张巧在洞中眼看沈令已无法支持,便嘱咐柳容千万不要出洞,自己冲出来,把树下的狐狼群打散。
沈令见张巧抛掷狐狼如此轻松,心中暗暗赞叹。这时一条狐狼从张巧身后扑来。沈令赶紧大声提醒:“小心身后!”可还是慢了一步,“刺啦”一声,张巧身后的衣襟被狐狼抓破,露出几道深深的爪痕。张巧回手抓住那条狐狼背后的皮毛,将它拎在空中,用力一抡,狐狼撞到树上,筋断骨折。
突然山洞里传来一声尖叫声,是柳容的声音。张巧猛然回头,只见两只狐狼的头已然探进了洞口。“不好!”,张巧忙要过去相救,只听弓弦之声作响,沈令的箭已离弦,直接将两只狐狼穿在一起。那两条狐狼倒下来,堵住洞口。其他狐狼反倒无法钻进去。
又是几声嗥叫,狼群不要命般继续向张巧猛冲。沈令跳下树,拾起掉落在地的短矛,和张巧背靠着背一起抵御狐狼群。只过了片刻,两人身上皆已带伤,“必须杀了头狼我们才能脱身!”沈令气喘吁吁地说。
“哪只是头狼?”张巧又掀飞了一条扑向自己的狐狼。
“胸前有灰白斑纹的那只。”
“我们冲过去!”
两人一起冲向那条头狼。几十只狐狼挡在他们面前,两人寸步难行,反而被逼得节节后退。
“把我抛过去!”沈令大喊。
“不行!”张巧清楚孤身掉入狼群的后果是什么。
“快,我自有办法应付,不然我们都跑不了。”
张巧来不及多想。他抓住沈令的腰背,抡圆了胳膊,将沈令用力抛向空中。沈令在空中抽出最后的三支箭搭在弓上,他还在向前飞着,身下是无数个尖牙利爪。时间好像已经变慢了,沈令把弓拉满,直到他身处头狼的上方,才松开了拉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