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见徐贤愣愣的盯着自己，李明时还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不对劲，摸了摸脸颊之后，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声音把徐贤从发呆中惊醒，慌乱的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刚才发了会儿呆。”
“是累了么？我没有传染给你吧？”
李明时有些担心的将手背贴在徐贤的额头上。他一直带着口罩，尽量不去接触其他人，一方面就是怕自己把病传染给他们了。
贴了一阵，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李明时才放心的收回手来。
“对了，欧巴，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明时的动作没有缓解徐贤的窘境，反而让徐贤的脸越来越红了。徐贤觉得，如果继续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晕过去的，于是转移了话题。
“很快了，这边宝儿美国出道的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日期也基本定了下来。借着这次SMTOWN的东风，应该进行的会比较顺利。宝儿美国出道之后，这边就不再需要这么多力量，我就能安心回去了。”
听见李明时的回答，徐贤没有像李明时预料的满意，反而皱了皱眉头。
“欧巴，你知道吗？你每次对我们说谎的时候都有个习惯。”
“习惯？”
“你做事情总是很有条理的，如果是说的真话，就算事情不太确定，你也会把过程和原因说的很清楚，不会用很快、基本、应该这些词。”
徐贤毫不畏惧，直勾勾的盯着李明时的双眼。
“只有当你想要忽悠别人的时候，你就会用这些模糊不清的词汇，来掩盖真实的情况。我说得对吗，欧巴？”
李明时沉默了下来，徐贤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
“我不知道欧巴在做些什么，但是我知道，欧巴你心里藏着一个很大的计划，或许是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一个计划。”
这时，炖鸡汤端了上来，只是两人都没有心思顾及眼前的美食。沉默良久之后，李明时终于开口。
“你怎么猜到的？”
徐贤嫣然一笑。
“开年之后，欧巴的行为就有些奇怪。以欧巴对姐姐们的重视，突然跑到美国，像几乎消失了一般，也不再过问我们的消息，我觉得很不正常，这是第一点。”
“第二，我见着欧巴这么久了，欧巴一点没有问过韩国的情况，好像完全不关心，但是表现出来却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我猜欧巴一定是知道的，只是不是通过我知道的。”
“第三，欧巴在离开韩国之前去过我家。虽然爸爸没有跟我说你和他谈论了些什么，不过从那之后爸爸就问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从他的话语中，我觉得，你们有和我无关的合作。”
“最后，也是让我最终确认的，是现在的欧巴。”
“现在的我？”
徐贤点点头，其实以上的想法都是猜测，说不上有什么铁证。但是自从她再见李明时开始，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李明时和从前的不同。
“以前的欧巴，虽然对我们也非常好，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平等的交往，是朋友间的尊重，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会愿意把欧巴当做朋友，甚至当做偶像。”
“可是现在，欧巴给我的感觉却像是背负了很大的心里负担，好像在担忧着什么，又好像是……好像是……”
徐贤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现在的李明时给她的感觉，那是一种让人感到寒冷的深沉，也有一种耗尽心血的苦闷，更有一种无法表达的哀伤和痛苦。
以往的李明时总是如太阳，光芒四射而又温暖人心，但面前的李明时，犹如夜空中的缺月，冷清而遥远。
“愧疚。”
李明时望向窗外，仿佛从喉咙的深处挤出了这两个字。
“愧疚？”
徐贤心中一颤，这两个字可小可大，许多事，有些人看来轻若鸿毛，但在有些人的心里重于泰山。以她对李明时的了解，这两个字对李明时来说，肯定是心里的一个重担。
“是的，愧疚。”
窗外的行人来来往往，或行色匆匆，或言笑晏晏，但无人认出坐在窗边的两人。或许，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李明时才能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吧。
“不管我在做什么，不管我在那里，不管我用什么方法说服自己。愧疚，我心里的愧疚，它如同带刺的藤蔓，缠绕在我的内心上，一点一点，用它的倒刺在肉里慢慢的切割。”
李明时捂着自己的胸口，徐贤担心的眼神丝毫没有缓解创伤，反而让让那里的刺痛愈发的清晰。
徐贤张了张嘴，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李明时如此痛苦，但是却问不出口。她知道他不想说，她知道他不能说，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她的心意。
紧紧握住李明时的左手，她希望自己的心意能够传达给他。
“欧巴，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是我相信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们一定能理解的。至少，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但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李明时心里的愧疚，就越深，就越痛。因为这份愧疚，本就来自于她，来自于她们。
当真相揭示的那一刻，不是站在第三方的她，还能安然的说出这句话吗？
李明时不知道。
李明时不能问。
李明时更不愿去想象。
“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他还能说别的吗？
徐贤其实不想听到这两个字，因为这代表着李明时依旧封闭着自己的内心。只是自己能做什么呢？她的身份，她的年龄，她的见识，注定了无法站在李明时的角度，去理解李明时的想法。
就算自己想要帮他，也只能是加油打气而已，除此之外，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甚至很有可能拖他的后腿。
第一次，徐贤真切的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李明时收回左手，看着眼前还冒着丝丝烟气的炖鸡汤，挤出了一丝笑容。
“吃饭吧。”
只是这种情况下，两人都没有任何心思照顾自己的肚子，加起来都没吃上两口，就先后放下了筷子。
结账的时候，见两人的炖鸡汤基本没动，老板还特别担忧的问两人是不是菜出了什么问题，想要补偿两人。
拒绝了老板的好意，李明时和徐贤重新上车。这次，两人没有再去其他地方，一路回到了医院里。
回到医院，照顾李明时在病床上躺下，向医生询问了一下情况之后，徐贤看了看表，此时演唱会结束应该有一会儿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这里又有杨浩宇在照顾，自己也该回去和大家会合了。正当徐贤告别李明时，准备离开的时候，李明时叫住了她。
“小贤。”
“嗯？”
徐贤转过身，李明时撑起身子，靠着床头，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开口。
“两个星期。”
徐贤眼睛一亮。
“两个星期之后，我会回去。”
“真的吗？”
“咳咳，这个时间除了泰妍她们之外不要告诉任何人，即便是lily姐和尹杰哥也不要说。”
“lily姐和尹杰欧巴也不说吗？”
“嗯，我知道你不喜欢说假话，回去之后，我的病情你按照医生说的如实转告即可。至于要给泰妍她们带的话……”
李明时眼神满是坚毅，不复刚才在餐馆里的迷茫，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刷刷写下了几行字之后，递给徐贤。
韩国官方从二战之后便一直推动废除汉字，推广韩文，但是韩文毕竟历史有限，加上习俗难改，所以韩国认识汉字的并不少。
徐贤是能够认识一些汉字的，但是毕竟没有系统的学过，所以李明时递过来的纸上写下的文字，只能猜到一两个字，更别说了解意思了。
只不过，徐贤认识的汉字在少女时代里已经算多了，自己的认不出来，其她人就更别说了。
“这是？”
“没事，这是给她们的，也是给你的，回去查一下，或者问其他人都可以。我想要说的话，都在里面了。”
虽然疑惑，但徐贤还是郑重的收了起来。在杨浩宇的陪同下，徐贤回到斯台普斯中心附近的餐馆里，和其她人会合。
毫无疑问，归来的徐贤受到了其她人的“热烈关注”。除了李明时的近况外，李明时所写的寄语，成了众人讨论的重点。
只是问了一圈，却没人能够认全上面的文字，更别说理解其中的意思了。最后，还是崔秀英一个电话打给了自己的父亲之后，才最终弄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秀英父亲大致翻译一遍之后，大家还是没能太懂。沉默了一会儿，秀英父亲的声音从电话一头慢慢传来，只有四个字。
“苦尽甘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