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天明,太阳重新从云层中探出来,投下柔和的阳光,几声清脆的鸟叫声在山中回荡,积雪在融化,青松也慢慢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若静寺的灰黑色瓦片逐渐显露出来,雪水顺着屋檐串成珠落入莲花池,池水随即荡起阵阵渌波,寺里的忙碌声歇息了两日,终于又响起。
“噗通”一声,正在灵泉边打水的郑妍诗猛地抬头看向水中被一个雪球荡起的水花,入水的雪球正在快速消融其中,她再扭头一看,正见觉智和阳光一样温暖的笑容,她一脸不屑的样子转过脸,背起水站起来,之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就从觉智的身边走过。
觉智本来已做好等她主动向自己说话的准备,可是她连再看自己一眼都没有,于是他有些难堪和生气地在后面喊到:“哎!我可是帮你们除了一大患,你怎么连一句谢谢都不说?”
郑妍诗站住了脚,转身敷衍地说:“谢谢~!”然后转身走去,又小声地说了一句:“无赖。”
觉智说:“你怎么又骂人啊?我都听见了!”
郑妍诗没有理他,继续顺着山路向下走。
觉智跟上她说:“不是说,这灵泉暂时没有功效了吗,怎么你还来这打水?”
郑妍诗说:“那你怎么也来这里?”
觉智摸着自己的脖后根,闪躲了一下眼睛,然后做出理应如此的样子地说:“到处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
事实上,告知灵泉没有功效之后,在阳光温和的一天,他无聊地偷偷爬上房梁,只为在房顶上舒服地享受一次日光浴,转眼便看见对面山路上行走着的一个身影,他疑惑地定睛一看,原来是那郑妍诗,觉智自言自语地说:“她还去打水?”之后,可能是真的闲,他就每天站在高处,看着郑妍诗背着坛子上山下山,每次都会露出欣然的笑容。
郑妍诗冷冷地说:“习惯上山打水了,不来这打水闲得慌。”
觉智一笑,说:“你说谎,别人都不来,只有你还每天依旧来这里,是不是被那个一字眉逼的?”
郑妍诗一愣,说:“你怎么知道我还每天来这儿?”
觉智为自己的说漏嘴一惊,说:“我喜欢……到处走动,锻炼身体,偶然看见的。”
郑妍诗看着他的脸颊微微泛红,疑惑地盯着他说:“你怎么了?”
觉智见她用新奇的目光看着自己,转过头马上走开,说:“受了点风寒,这几天有点发烧。”
郑妍诗抬起手,靠近他的额头,一摸,说:“嗯,确实有点烫,你吃药没有?”
觉智被她问得一愣,转回头看着她的眼睛,就像在欣赏装满繁星的夜空,说:“若静寺没有治这病的药。”
郑妍诗说:“那么大的一个寺庙,居然没有治风寒的药,真是奇怪。”
觉智说:“是挺奇怪的。”
郑妍诗说:“你明天再来这里,我带些药来给你。”
觉智一惊,说:“啊?”然后一笑,说:“好啊。”
他本是打算来告别的,因为已准备回皇宫去了,可是被她这样一说,不知为何竟然答应了,心里还有几分意外的小高兴。
两人又走到一眼便能把若静寺一览无余的山路上,从寺庙传出来的念诵声越来越清晰,郑妍诗又停住了,觉智说:“你怎么不走了?”
郑妍诗看着若静寺,说:“等他们念诵完再走。”
于是他们就站在那儿,看着若静寺,听着传来的念经声,过了一会儿,四下又开始安静,郑妍诗双手合十于胸前,一点头。
觉智说:“你信佛?”
郑妍诗说:“信!从我哥上山剃度之时起,我便开始对佛抱有敬仰之心。”
觉智说:“我母后也信佛,她每天诵经,为我们求平安。”
郑妍诗一愣说:“母后?”
觉智的眼角和嘴角一搭,说:“怎么今天的舌头那么直?”然后又说:“如果我说,我是皇家的人,你会怎样?”
郑妍诗一笑后,说:“如果你是皇家的人,那我不就走大运了,该是相当高兴。”
觉智一喜,说:“真的吗?你真的会高兴?”
郑妍诗:“能和皇家的人站在一起说话,为什么不高兴?”
觉智笑着说:“其实我是皇上。”
郑妍诗一愣,说:“你是烧坏脑子了吧?又不是三岁小孩,这样的话你也敢说,就不怕给你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然后走开了,打算远离此刻这个满口胡言的危险人物。
觉智说:“我......”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小声地说:“我真的是,我要回京城了,来这只想和你道声别。”
依旧是阳光明媚的一天,觉智如约而至,灵泉边的石阶上坐着郑妍诗和觉智两人,地上还有一个她背水用的坛子,周围除了风吹过,带动松树的沙沙声响,就只是零星的几声鸟叫。
觉智手中拿着一个棕黄的草纸包,说:“谢谢你送来的药!”
郑妍诗一笑,说:“小事。”然后斜瞟了一眼觉智,犹豫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荷包,两只手不停地搓着上面的绣线缝制图案。
觉智一看,笑着说:“你手上的是香囊吗?”
郑妍诗一愣,然后说:“是。得了风寒不好受,这里面有苍术、白芷、菖蒲、辛夷,还有一些香料,既能预防风寒,又能清神。”
觉智扬起嘴角,说:“这……是给我的吗?”
郑妍诗有些紧张地说:“我知道不能随便给人送这东西,可你是生病了,另当别论。”说着向他递出了香囊。
觉智伸出手一把握住她递香囊的手,郑妍诗一愣,迅速从他的手中抽住了自己的手,香囊留在了他的手中,郑妍诗慌忙站了起来,快步走向地上的水坛子。
觉智扬起嘴角说:“都送我香囊了,还这样。”他拿起香囊使劲一闻,窜进他鼻孔的味道顿时让他感到精气神十足,觉智开心地笑着说:“不错!”
看着郑妍诗背上水正要走,觉智又马上赶上她,说:“哎,这上面绣的怎么是一朵白莲?”
郑妍诗看了一眼他腰间的那片玉白莲,说:“我胡乱绣的,里面的药有用就行,你管那么多干嘛!”
每次看见觉智,郑妍诗都发现他腰间一直佩戴着一个白莲玉坠,于是想,他一定很看重这东西,便精心缝制了一朵白莲在香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