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敛立马反驳道,“没有你的话,仅凭梅花不到四十年的道行,就算她以魂飞烟灭为代价,也弄不出鬼胎来。鬼胎一旦出,必有血光之灾,极大可能会殃及北山屯。如果我猜得不错,北山屯的王姓跟二牛算是同族。”
“北山屯的王姓,跟我有什么关系?二牛已经死了,所有人都该给他陪葬!”听祁敛提到二牛,风荷立马激动起来。
“二牛没有像你一样滞留人间,为你死,他心甘情愿。你又何必放不下呢?而且,他早已经死了,你就算让整个人间给他陪葬,他也活不过来。”
胡子这时候也插话道,“以你的道行成为魂灵应该没多大问题,可你没有,不就是为了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吗?到时候,说不定你和二牛还能再续前缘。你现在放手,还有一丝可能,再执迷不悟,阎王爷是你亲爹也救不了你。”
“再续前缘?”
风荷摇头,她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一片,“不,二牛只有一个,再多的转世也不是他。”
她从树上跳下来,走向祁敛。
祁敛手掌暗暗握紧刀柄,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胡子见这情况忙上前几步,“祁小刀,你他娘的魂被勾了?砍她啊。”
说完自己一个跃身,手中刀已经砍了下来。
他的刀和他一样,宽宽大大的,足有大半个人高,刀背上还有三个向上的波浪形的锯齿,使得整个刀都少了几分笨重。
而风荷只微微侧目,手上一甩勾刀飞出,正击在胡子的刀刃上,连带着将胡子向后给掀了过去,重重地砸在了雪窝里,又是一个出溜不见了人。
风荷再次看向祁敛,在他三步远处停下。
“凭你们两个青背刀,都搭进去也除不了鬼胎。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祁敛微微挑眉。
“我帮你们除鬼胎,你帮我做件事情。”风荷眼睫微微颤动,“我知道你们荒医走大荒道,可以到任何时间和任何地方,而我要二牛活着。”
祁敛慢慢皱起眉,“活着?”
“对,我要他活着。就算不再喜欢我,就算认为我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都可以。甚至我们一开始就不认识,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世上有我的存在。”
风荷突然捂住自己的脸,那张本美丽动人的脸突然五官凹陷下去,全身变成了骇人的白皮包骨。
祁敛将视线望向别处,“你的提议很诱人,可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为什么!”
风荷干枯的双手就要来抓祁敛的肩膀,祁敛脚下一滑,迅速后退,“你既然了解荒医,那应该知道荒医不能帮人改命换途,不然会遭天谴。”
“说谎!”风荷厉声喝道,“你们现在出手帮赵丫儿他们,不就是帮他们改命换途,为什么换作二牛就不行?”
“我们插手赵丫儿的事,是因为她老娘带着她的眼泪求上了门,如果你能把二牛的眼泪给我,他又恰是三魂有损,我自然也会插手。但很明显,这不可能。”
风荷停顿了一下,干瘪地笑了一声。
“你不帮我可以,那你等着吧,我要让山脚下所有人给他陪葬!而第一个要死的就是赵丫儿!刚才和你一路的那个荒医,是他接的眼泪吧?很好,你怕天谴,我就让他遭一次!”
“呸!少看不起你大爷!有种你给老子试试!”
胡子这时不知道从哪个雪窝里爬了出来,扛着刀就冲上来了。
眼看着风荷又一梭子就要打上去,祁敛突然道,“他手里有赵丫儿的眼泪。”
风荷一顿,闪身避开胡子的刀风,浮在半空,疯狂地笑起来,“就算有眼泪,就算能杀了我又怎么样?”
的确,现在就算能杀了风荷,结果也无非有两个。
一个是鬼胎出生,一个是让鬼胎胎死腹中。而不管哪个,赵丫儿的命必然保不住了。
见祁敛皱紧眉头正在思索什么,胡子一个膀子把他扛出去,冲那面风荷喊道,“老妖婆,天道不可违,你既然执迷不悟,我就送你一程!”说着,抛了抛手里的瓷瓶。
“胡子,不要乱来!”祁敛过来拉他。
胡子一沉肩膀躲过去,“刀子,这说到底是我的事,究竟该怎么做我说了算。我是请你帮忙,可没让你越俎代……”
“庖”字还没说出来,手里的瓷瓶就被祁敛给抢过去了。
祁敛举着瓷瓶走向风荷,“风荷,我们一起来打个赌怎么样?”
“……”胡子刚要说什么,祁敛回头一记眼风,立时全部吞了下去。
“什么赌?”风荷迟疑了下问道。
“就赌运气。赌我回到二牛活着的那段时间,中间恰好有人求上门,又恰好能影响到二牛的命途。”
“万一没有呢?”
“会发生什么我没有把握,所以才说赌。”祁敛神色肃然,“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有机会,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会竭力。”
见风荷久久没有答话,祁敛抛出杀手锏,“你从始至终在乎的人只有二牛,你唯一的目的便是让他活着。山下人的生死跟你没关系,梅花的孩子是否成鬼胎你也不关心,但你之所以苦心孤诣地布下今天这个局,就是为了引过来荒医,从而进行你之前所说的交易,进而达到你的目的。现在我愿意跟你做这个交易,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赌注是什么?”风荷终于问道。
祁敛轻轻松了口气,“我给你赵丫儿的眼泪,你答应我无论结果怎么样,都帮我除去鬼胎,且必须保住赵丫儿的命。”
“哼,”风荷轻轻笑起来,“你可真会做生意,总想着只赚不赔。”
她飞身再次坐在了老松上,再次恢复了美丽的面容,目光如水望向远处,眉头微微皱着,隐约还带着生前的温婉轻柔,令人彷如春风拂面。
好半晌,她叹了口气,“好,我赌。不过,你只有五天的时间,鬼胎已经要成熟了,以我的能力只能压制他五天。”
“好,我必会在第五个晚上回来。”祁敛说着便将手里的瓷瓶扔向了风荷。
风荷接过,忽然起唇一笑,“我等你的好消息。”
那一笑当真好看,眼见着她身影渐渐消失,胡子仍有些缓不过神来,恍惚间被祁敛一扯,已出了梦境。
黎明的黑暗压下了满地的雪光,祁敛和胡子告别赵老爹、赵老娘,趟着厚厚的雪往回走。
“祁小刀,其实我来找你之前就已经给我四哥送信了,也许明天我四哥就能过来,咱们要不等等吧。”
胡子少有的沉闷,心里总不踏实,“哪会有那么好的机会,就碰上跟二牛有关系的人求上门?万一没成,那个风荷反悔,一切就糟了。”
祁敛脚步顿了下,“你怪我没跟你商量?放心,就算风荷真的反悔,我也不会让结果太遭。”
胡子直接往他胸口来了一拳,“呸,哪个怪你?说这话不把人当兄弟哈?有啥事兄弟们一起扛!”
说完搔了搔头,“但是吧,我家弟兄八个,少我一个不少,你爹只你一个,还指望你继承香火呢。”
“连杀父之仇都报不了,还谈什么继承香火?”祁敛神色一沉。
胡子不由想扇自己嘴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