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判断的依据很简单,这里只有三个魂煞,二十多魂灵,剩余的全是些没用的魂飘。若是魂窟,光魂煞都得几十个。”
血奴道,“而且,这里面阴气相比较来说,不算重。更明显的是,它们在自己造养阴地。”
“你是指水窖里的那些尸体?”
血奴点头,脸色再次沉重下来。
“不过,有那层黄泥在,我们出不去。主人就是从上面掉下来时被缚住的,他有办法挣脱,可找不到破解之法时又怕打草惊蛇。听说我给你递消息后,他狠说了我一通。”
他说着突然冲祁敛跪下,“是奴害了大人了!”
祁敛忙将他搀起来。
“怎么能怪你。人多了,兴许就有方法了。之前我还担心怎么救二哥,他既然能自保,对我们无疑是极大的好事。至于祁远道,”他挑了挑眉梢,“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他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干等着肯定出不来方法,去刚才那个肚堂看看再说。”
两人出了小室,轻手轻脚向肚堂走去。
路上血奴又说道,“那三个魂煞我粗略估计了下,有两个是新修得的,不足为惧。只领头那个,恐怕不好对付。主人说它身上有荒医的气息,怕是吃了哪位大人的心肝了。”
祁敛点头,那两人怕就是祁远开和贺得宽了吧。
“对了,血奴,你知道这两年被祁家逐出门的有个叫祁远开的吗?”
“祁远开?”血奴脚下慢了慢,“奴听主人说过。说起来怪可惜的,年纪轻轻就修得了三线黑背,可惜喝酒误事。”
原来是这样。
说着肚堂近了,两人便不再言语。血奴化了形,祁敛小心翼翼地贴墙一步一步挪。
肚堂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又尖又细,几乎分辨不出男女来。每个字节都拖得很长,每句话都顿得很久,仿佛说话的人心情很不错,慵懒又矜贵。
除了这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安静的落针可闻。
祁敛忍不住好奇,往前探了探身子,用一只眼睛去看里面的情景。
肚堂比他想象得还要大很多,只最中间的部分燃了三盏烛油灯。其余偌大的空间都隐在黑暗里,可见最初这里曾盛极一时。
烛油灯有两盏点在一人高的石墩上,一左一右笼着中间站着的三十多个魂梭子。这些魂梭子全部跪伏在地,没有一个敢将脑袋抬起来的。
第三盏点在它们正前方,半悬在空中。
灯下有一个十分巨大的石座,同时坐十多人不成问题。现在那上面只坐着一个,看面貌二十来岁,十分的清俊,细长的眼微微眯起来,头发高高的竖着,一身白色丝绸的袍子,稍稍一动柔光便波浪似的舒展。
不止他身上穿的,座上铺的也是上好的绸缎,身前的案上也摆着新鲜的瓜果,乍眼一看还以为是人间的富贵人家,与四周的空旷有着天壤之别。
巨座两旁还分别站着一个魂梭子,一男一女,目光直视前方,蜡像般一动不动。这两个应该就是血奴口中的刚修成的魂煞。
三个魂煞额上的红印都是竖着的,明显的雾头山风格。
这红印被称为煞印,凡是成煞的魂梭子额间都会出现红印。
红印分为两种,一种横着的,被称为燕子城派系;一种竖着的,则是雾头山派系。
这两大派系南北犄角而立,几千年来互相制衡又互相支持,在道门、殷府和荒医的夹击下生存。
这时那个声音又开口了,竟然是冲着祁敛这个方向来的,“看来我们第三个客人已经到了。阿骨,还不赶紧给迎进来。”
——阿骨?
是自己要找的阿骨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祁敛就赶紧肩膀被碰了一下,扭头便看见血奴向后飞去。祁敛立时反应过来,心道这第三位客人不会就是说的自己吧?
他忙屏住呼吸站直身子,后退着向后挪步。
才挪了不过两步,眼睛忽然一晃,一道白色的影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眼前,是个魂灵。
那魂灵看见他哈哈笑起来,“天道好轮回!祁家小子你又落到了我手里!”
这魂灵正是这次他们要找的目标,阿骨!
祁敛眉头一紧,不容它再嚣张,一刀直接就砍了过去。
阿骨显然没有料到,惊愕慌乱间化出勾刀来挡。但显然慢了半拍,也准备不足,自己双勾刀的刀背直接砸在了脑门上,腾腾腾地向后直接退了十几步!而脚跟还没站稳,祁敛的刀又砍了过来!
就这样,祁敛一路砍,阿骨一路退,眼见着就退到魂梭子堆里去了。其他魂梭子见状纷纷亮出勾刀来,眼见着就要一哄而上。
这时,巨座上的魂煞开口了,“住手!”
众魂梭子果然都停了手,祁敛最后一刀放出去,正砍在阿骨后退不及的一只脚掌上,立刻便听得一声惨叫。
祁敛冷哼一声,看向那魂煞头子,心道看他耍什么花招。
那魂煞竟人模人样地抱了抱拳,“这位大人,不要误会。本煞李元安,不嫌弃的话,与本煞一起饮上一杯如何?”
“你也配?”
祁敛将刀锋一侧,便有铿的一声刀鸣。
阿骨一听跳着脚站了起来,“怎么同我们煞主说话的?在我们地盘上也敢撒野,待我取了你的心肺,献给我们煞主!”
它一边凶神恶煞地对祁敛吆喝,一边小心翼翼地去窥探自称李元安的魂煞的脸色,好一副奴才相,当初的高傲威风全然不见了。
李元安没有阻止阿骨的呵斥,面上也没表现出不悦来,等阿骨说完了,便又温文尔雅地笑了笑。
“大人,本煞欣赏你的风骨。但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意气用事只会将事情弄得更糟。大人不妨平一下心气,听本煞几句怎样?”
祁敛冷眼看着李元安,静等它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他落在它们的窝里,它们没有直接上前将他制服,而是心平气和地讲话,这背后肯定有猫腻。
李元安从座位上站起来,往祁敛这边走来,在丈远外停下,慢条斯理道,“这次三位大人坠入清幽阁,非出自本煞的意愿。本煞知道小小的紧箍绳困不住大人,咱们双方一旦打起来必然各有损伤,本煞这小小清幽阁可承受不了。可本煞若是把三位原地放了,又实在无法跟属下们交代。”
他说着,又微微一笑。
“不若,我们打个商量、想个两全之策如何?”
两全之策?
荒医和魂梭子之间能有什么两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