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更生家出来,祁敛边走边思考,却越来越觉得事情蹊跷。
守门的伙计说,段府闹鬼,治一个病一个,祁远思不可能没有能力根除魂梭子,那么,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给自己制造机会插手段府的事。毕竟荒医除非拿到眼泪,否则不可以插手人间之事。
那他盘踞在此肯定有所图。
祁敛又想起当时祁远思让他离开这里,说这里是他的地盘,看来是在提防自己。
这祁远思究竟想干什么呢?
昨晚他看到过祁远思手上的泪,的确是段家小儿的,至少现在祁远思得对段家小儿的生死负责,而以段家小儿的情况,即使有锁魂术,也最多撑不过三天,所以祁远思这两日内必然会采取行动。
是什么拿走了段家小儿的爽灵呢?难道是大武媳妇说的湖里的那个可怕的东西?
等祁敛从沉思中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段府外。再次进了内院,与昨天相比,整个院子安静地诡异。没有见到祁远思,段家小儿也睡得好好的,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
只是这安静,不算是好的兆头。
祁敛绕着湖走了一圈,除了那诡异的红光,没有察觉到其他异样,要么那东西已经走了,要么是道行太深。以祁远思的重视程度,应该是后者。
“你是谁啊?”
这时花丛的阴影里传来清脆的女童声,祁敛看过去发现一个小姑娘从暗影里走出来,也许是他想问题太投入,竟然没有发觉。
小姑娘不过八九岁,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亭亭玉立,如出水的芙蓉,可以想象再过几年当是怎样的倾城容貌。
祁敛想眼前这个小姑娘应该就是风荷了。
风荷见他不说话,歪了歪脑袋,“我知道了,你是荒医。你也是来取湖里的宝贝的吗?”
“湖里的宝贝?”祁敛诧异。
“你不知道吗?我那天也在这里玩,听到给弟弟看病的那位先生说了,他想要湖里的宝贝。”风荷仰着脑袋看祁敛,“我不喜欢那位先生,如果你也想要,你就拿走吧。”
这时有丫头打着灯笼找过来,风荷冲祁敛眨了眨眼睛,向那丫头跑去了。
大荒道“陆祁白贺程”五大家族中,陆家掌大道,白家窥天命,贺家儿郎多,程家起死生,而祁家则是善寻宝。
祁敛转身看向湖面,他一直知道祁家有一本大荒藏宝册,但那样的镇族之宝自然不是他能见到的。祁远思可能是看了藏宝册,寻到了这里。
这样的话,事情就好解释了。
祁敛并不打算掺和进来,他现在更担心的是二牛的事。还剩两个晚上的时间,他不知道有没有契机帮二牛或者风荷改命换途。
第三晚,祁敛在小镇上来回走动,这短短的时间,他几乎将镇上所有人家与二牛家的关系捋了个清楚,甚至连谁家求上门来怎么同二牛联系在一起,他都有了大致的方向。
可门,没有被敲响。
快天亮时,终于传来了敲门声,祁敛将镜子一翻,竟然看到又是祁远思,他啪地将镜子翻过去,不想理会。
可祁远思很执着,似乎你不开门,他就一直敲下去。
祁敛站起身想将门上的小窗关上,可最后改了主意,将门打开,居高临下看着祁远思,“你又想干什么?”
出乎意料地,祁远思没有损没有骂,反而对祁敛笑了一下。这笑笑得祁敛像是吞了只苍蝇,直接就想把门给拍上。
这边祁远思终于开了口,“祁敛,上次是我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
祁敛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暗警惕。
“咱们都是祁家人,在外面自然要互相帮衬、互相扶持。你在这里也几天了,应该知道段家吧,他家那湖里有样宝贝,是红血石。若是得到了它,你的刀就可以换个色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祁远思一开始还知道放低身段,说到后面下巴越抬越高,“这机会可不是谁都能碰上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祁敛冷眼看着他,“这样的好事还是你一人来独享吧,我可没这福气。”
现在遇到硬茬,拉自己进来给他拼命,到时候就算拿到那什么红血石,又怎么会真给自己用?一张嘴告到祁家,最后反给他安个残害同族、争抢宝物的罪名。
这祁远思真当他是傻的。
白给人干活这事,他十八岁前没少干过,而经了这几年,他早把这些人的嘴脸看透了。
“你!”祁远思自觉得一旦抛出诱饵,祁敛必会巴巴地扑上来,他白天还在为拿到红血石后怎么推开他而费脑筋,没想到他竟然无动于衷。
他不由恼羞成怒,“我是看在你也是祁家人的份上,看你还是个青背刀想拉你一把,你竟然不识好歹?”
祁敛勾了勾唇角,用下巴示意了下自己要关门了。祁远思想起上次因这门而受的伤,讪讪地松了手,吃了一个闭门羹。
他望向山下的小镇,眸光闪烁不定。他本是和弟弟祁远道一同出门,为了独吞宝物特意支开了祁远道,还特意引来魂飘好给自己造机会插手段府的事,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魂灵竟然闻了味跟了过来。
若是一般魂灵倒也算了,可怕的是这魂灵来自雾头山。雾头山随便一个魂灵,都是成百上千年的道行,根本不是他这个一线黑背刀能抗衡的。
而眼下最最要命的是,段家那个小儿撑不过明天晚上!若是他死了,自己就会变成一个白背刀,那还不如杀了他!
左思右想,他只得给弟弟祁远道送去消息,希望他能明晚赶回来。
他转身再看向祁敛的木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忽然他眼神一暗,恶上心来,忽然抽刀就要砍向马匹所卧之地,说时迟那时快,两片纸人突然化成人形向他扑来!
祁远思手上下意识地一顿,一刀砍飞两个纸人,再欲砍马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威压,刀风直逼而来,与他的刀刃撞在一起,刹那间火花四溅。
透过冰冷的刀刃,他看到祁敛冰冷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