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临一行数人经过近一天的跋涉,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了风雨城附近,远远的便看到城墙上挤满了人。有眼尖的看到风临等人,大呼小叫起来:“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人们听到这话,一边议论一边向着城门涌去。
“怎么样,有没有活着的。”
“看不清啊,赶紧下去不就知道了。”
风行抱着风琳,像提小鸡一样抓着风临先行一步,飞掠到城门与众人相会。
涌来的众人一看到风临,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开始欢呼起来。
“回来了,活着回来了。”更有些老者与妇人开始抹眼泪“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活着回来了。”
有一位拄拐老者从人群中走出,老泪纵横道:“老朽无能,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活着回来了。你们都是我们风雨城的英雄,”说着就要下跪。
风临见状赶紧上前托着老者,道:“城主言重了,风临既然在风雨城长大,就应该为风雨城分忧,一切都是份内之事,何来英雄之说。”
风行也上前道:“城主这么多年来为风雨城殚精竭虑,何来无能之说,您才是风雨城的英雄。”
老城主抹干眼泪,道:“今日英雄回归,城主府大宴款待英雄,今夜不醉不归。”众人听闻,欢呼起来。
风行笑道:“今夜一定赴宴,只是小徒受了伤,还请让我们先回去疗伤,稍后必定出席。”
城主连连称呼是:“对对对,赶紧先回去疗伤休息。”
风行告退后,又抱着风琳,提着一言不发的风临向着自己的家中飞去。
路途中风琳看着沉默的风临,问道:“哥哥,你怎么了,你好像不开心。”
风临没有接话,反而扭身看着风行,风行目不斜视,说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片刻,风行便带着两人飞至家中,此地离城主府只有一街之距,一个在街头,一个在街尾。
风行在院中丢下二人,对风琳道:“去给你师兄拿些伤药。”风琳点头,向自己房中走去。风行看着风临,道:“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吧。”
风临看着师父的眼睛,声音嘶哑道:“这么多年,这么多条人命,为什么不起来反抗?”风行盯着风临明亮的双眸,丝毫不对这个一向平静的徒弟问出这个问题而感到惊讶,从风临决定参加大比,他就明白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
六年前,风行刚刚当上风雨城的教头,主要负责训练城内未成年的青少年,教他们一些基本的防身本领,待他们成年后,就要去矿山开采晶矿了;除了训练青少年,风行的任务就是保卫城池的安全以及押送晶石到都城。
这方地界,有着丰富的晶矿资源,每一座城池都有自己的矿山。所有城池都要在某一时间上缴这段时间内开采出的晶矿石,如果开采数量没有达到要求,那除了要上缴所有的晶石外,还要奉上额外的供品。
风行来到风雨城的第一次岁缴,就是他第一次遇到风临的时候。那时风行将晶石和供品用马队押到都城。
回程中,风行正坐在马车上调息,听到外面的伙计有点骚动,便下车察看。他看到一个少年拦着在马队前面,那便是他与风临的第一次见面。
风行与那少年对视,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睛,明亮的双眸,纯净得有如孩童一般,但是却没有一丝感情,冷漠得让人心寒。更奇怪的是,那少年一丝不挂,就这样直直的站在那里,不遮不掩,似乎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风行喊了一声,让准备赶走少年的伙计退下,脱下了自己的长袍,披在了少年身上,把他带上了马车,与自己一起回到了风雨城。风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也许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许只是一时同情心泛滥,反正他是这样做了。
回到风雨城的风行把少年带回了家中,年幼的风琳很兴奋,她一直很羡慕别的玩伴都有哥哥姐姐,今天父亲终于给自己带了个哥哥回来。风行抚着女儿的脑袋,笑道:“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兄了。”虽然是师兄,但是风琳一直把少年当哥哥,也一直喊他哥哥。
风行想询问少年的来历,却发现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他的意识就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风行给他取名叫风临,意思是天上降临的,让风琳教他说话,吃饭。风琳对此乐此不彼,教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的哥哥说话、吃饭,看他像小弟一样跟着自己,比和别的小孩子玩过家家好玩多了。
风临的悟性不同于常人,很快就学会了说话,掌握了生活的技巧,也渐渐长成了一个哥哥的样子,对风琳异常宠溺。风琳虽然少了一个小跟班,但多了一个哥哥也是很不错的。
风行虽然一直让风临叫自己师父,但是却一直没有教他本事,只是让他每天陪着女儿玩闹。
直到三年前的岁缴。
这天风临起来,正准备给风琳煮饭,却看见师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前两天,师父带着隔壁的二虎,还有另外两个跟着师父训练的小伙子一起出去了,可是现在却只有师父一个回来。风临正欲上前询问,师父却摆摆手,让风临进屋关上门,风临只好照做。
风临进了风琳的房间关上门,看着还在酣睡的风琳,给她掩了掩被子,在她床边坐下。
过了不久,就听到外面的嘈杂声。风临来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凑上前看看怎么回事。
风临看到在院门口,老城主还有一群人正围着师父,师父似乎在说着什么,隔壁大婶——二虎的妈妈,正瘫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是那么伤心,绝望。几名妇女正轻抚着她的肩膀,似乎在劝慰她。师父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突然跪下来,他们却慌了,连忙上前扶师父,师父却跪着不愿起来。
风临看着这一幕,有些看不懂,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到隔壁大婶的哭声,正欲出去探个究竟,风琳却不知何时醒来了,坐着床上抱着双腿,幽幽道:“三年前的岁缴前,哥哥你来之前,父亲也是带了几个大哥哥出去,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之后父亲他们去岁缴,我又少了好多玩伴,今年可能也会这样。”
风临看着这个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妹妹,有些不理解她的话,这是他们平时交谈中从来没涉及过的领域。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待着,不发一言。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散去,风行转身回到院子,却不见女儿和徒弟。他来到女儿的房间,推开门就看到徒弟站在窗前,女儿抱腿坐在床上,两人都不发一言。风行叹了口气,知道两人可能看到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临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妹妹,开口道:“师父,今年岁缴我跟你一起去。”风行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七天后,这天就是岁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