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于打猎的电子虎和追猎犬被重新编程了，”维奥拉的声音说。“它们的管理设备中有一个数据精灵。我会请求机械神甫和我们分享他们的发现，但它是隐藏起来的。也许已经有好几年了，只等激活。”
“克里斯汀娜呢？”他自己的声音说。
“我们认为被它们击倒前，她设法射中了五只那些生物。”
“结束的快吗？”
“不，”维奥拉说。“不是的。猎队，它们……它们弄残了他们，然后……通讯器也被破坏了。上方的竞赛游骑兵没人听到他们。”
“我要知道是谁做的，维，”他的声音说，他能从其中听出隐隐的愤怒，几乎无法隐藏于表面之下。
“我正在努力，但——”
“一旦发现，无论是什么人我都要毁灭他们，明白吗？肮脏的和公开的。不计代价。”
“咱们不应该——”
“我在下命令。现在作为王朝的首领，我命令完成这件事。现在应该这样了，不是吗？”
停顿，他和十诫间的沉默，这沉默是维奥拉看向他并低下头那一刻的回忆。
“如你所说，那么这会做好的，”她的声音说，在记忆中他看到她转身朝曾是他母亲办公室房间的门口方向走去。
“这不是为了他们，”他的声音说，而他记得那句话让她停在门前。“是为了她，为了克里斯汀娜。每个人都会认为是我做的。但我……”
“我知道，”维奥拉的声音说。
柯林德长出一口气，瞬间闭上了他余下的眼睛。
“你逃避那一刻，”十诫说。“你得到了拒绝自己的一切，深入能在你自己面前隐藏自己的虎口。我们知道。你握着谋杀之刃在群星间起舞时，我们与你同行。你将杯子举到唇边并希望它能把你灌得不省人事时，我们握着你的手。我们在黄金与群星旋转和闪光的编织之中。我们了解你并希望你完整。我们希望你自由。而我们知道你想要的东西我们能够给予。”
红色珍珠般的血珠出现在那个男人嘴唇上。寒霜在那个男人的眼窝周围闪烁。在十诫说话时，柯林德周围的灰色房间开始移动。看似覆盖家具的灰色裹布升起，展开，如在风中般翻滚。但这里没有风。裹布泛起涟漪，颜色在其上扩散：金色，银色，铜色，水晶紫，珍珠母，翡翠。人体将头从翻滚的布料中探出。它们的脖子和四肢很长，拉紧，皮肤光滑或有精美的鳞片。大笑着。眼睛明亮。一群人站在他周围，沉默但空气中充斥着低语和啜泣和咯咯笑声和叹息。他们都在看着柯林德。
“这些受祝福者都喜欢你。现在看着它们……看！”
然后他看了，看见了皮肤光滑没有表情面容上的眼睛中的喜悦，还有露出唇后牙齿的笑容。他环顾四周，然后转回十诫。
“你知道的，”柯林德说，即使古老的笑话和笑声在他眼后的空洞中回响也竭力保持着声音中的轻快。“你的声音还过得去，但对于表演来说你登台前应该多做些润色。”
十诫把脑袋歪到一边，依然没有眨眼睛。
“你还是挺好心的，告诉了我这些有趣的故事。”柯林德继续说。“我真的要报答你。你非常热衷于谈论我，谈论你能为我做的，但你没怎么说自己。”他敲了下自己的嘴。“我不能像你那样学声音，可我有点守旧，我觉得。钢笔与墨水以及逐行书写的记录和对话，盖上审判庭的封印——不如对方口中低语的秘密，但也足够了。”他对周围的人群笑着。
“我知道你，你看。我知道你们所有人。我知道你们的一切。你们自称神职是因为那是你们想成为的，如果一句谎言能让日子快乐一点那又有什么错？你们都曾经是说谎者，”他轻指了一下十诫，“在外面，向听你说自己如何可以被治愈的每个傻瓜推销谎言。你贩卖酊剂，还有祈祷卷轴以及作为治疗的残忍骗术。但那还不够，所以你开始为自己找到的朝圣者们寻找其他被利用方式——灵魂上的，恶毒的利用方式。然后某些东西听到了你，某些在视线之外倾听的东西，倾听并决定给你一点儿自己渴望的东西。力量，用以创造更好谎言的真相，而现在你真正拥有了改变生命的方法。人们开始寻找你——空虚的人，残破的人——你让他们喜欢你……像狗屁股上的跳蚤一样，以这个城市为食的一条神职谎言和隐秘罪恶。而这些走不到这一步，好吧，你需要它们做其他事情。
“我了解这些房间，你看，这些房间是你带那些找到你而没有变得像你的人去的地方。我了解红色的房间，还有黑色的房间，还有白色的房间。我了解隐藏的盛宴。我了解那些食客，和那些只会进食和睡眠的柔软东西。我不用看就知道成为你们一员意味着什么。”
现在闪光的人更近了，虽然他并未看到它们移动。随着他讲话空气越来越冷。
“然后某个像我这样的人到来，一个威胁，真正的威胁，但拥有如此之多你想要的，权利，财富，身居高位和市井之徒的朋友。你是贪婪的。真没责怪你这一点——这是你的本性。然后你想如果真能把派来毁灭你们的人变成你们一员，将是多么令人心满意足。毕竟，”他拉长笑容露出牙齿，“我和你一样，如此的需要某些让自己生命看似完整的东西，被人生掏的如此之空。所以你想，也许这是有可能的。
“你知道吗？你是对的。”他朝十诫点了点头。
“我对你来说是完美的。我杀戮，饮酒，一个接一个的陷进自己能找到的麻烦。而这永远不够，甚至永远都不够接近。所以我不能说不理解你为什么想出这个主意。但……”
柯林德脸上的笑容消失。现在闪光的众牧师似乎非常接近了，视线边缘某些更闪光的非常锋利。他的手移到眼罩上并将其推开。眼窝中瞎了的白色球体看向它们的刹那，人群停步，卡在困惑与行动之间。
“但你们不理解某些真的，真的应该理解的事。”然后他扯出眼球。“而且你真应该更小心的检查。”
他挤那个苍白的肉球，包裹在那个球体中的电路和特殊装置被推出，就像软水果中的果核。一小点不断闪烁的红灯。
一声大喊升高为尖叫。柯林德起身跃出椅子。闪光的人群冲了过来。柯林德扔出假眼。十诫站了起来，举起手。白霜和黑烟从他嘴中涌出。一个穿着金鳞袍子的神甫扑向柯林德，利刃代替了手指，尖刺代替了牙齿。柯林德抓住那个人，紧抱住他。
扔出的眼睛爆炸了。光亮尖叫着穿透大厅，令人盲目，能量割断四肢和躯体，血燃烧成灰。冲击力穿过柯林德紧贴着的神甫，让他俩都被炸得向后倒下。那个人随着嘴唇上的尖叫死去，但柯林德依然把尸体的残骸扔到一旁并站了起来。
另一个人攻向他，丝绸和皮肤燃烧着。柯林德将椅子踢向神甫，其向后躲闪，翡翠和紫水晶发出阵阵咔嗒声。柯林德向前冲，猛撞那个摇晃的家伙同时将手臂锁在神甫头周围并扭动。那个人翻了过来，椎骨在撞到地板前折断，抽搐着。另两个正攻击他，他猛踏在地板上抽搐的那个然后旋身后退，移动同时抄起木椅子砸向前面两个人。木头碎裂。第一个神甫倒向它的同伴。柯林德手中拾起一根木刺。那个神甫开始起身。木头锋利的尖端将他捅倒，一次，两次，再次。然后他去对付下一个和再下一个：从一只手中扭下并将其刺入喉咙的匕首，折断的脖子，撞到地上头颅的血。都只在瞬间，都眨眼即逝，温暖和快速还有尖叫。火焰充斥于房间的同时血溅到了他脸上，他感觉到体内的空虚展开并通过自己的双手伸出。
他再次穿过那栋旧宅，一个男孩独处于满是人的房子中。
然后一个男人坐在他母亲的椅子上，全息屏幕和数据机械关闭，仆人退去，他点燃一根烟并发现泪水滚过脸颊时寂静降临。
然后一个更年长的男人坐在契约对面，只有他们两个。
“我没有选择，真的，”他说。
“总是有选择的，”契约说。
十诫站立着但并未上前，颤抖的嘴巴开阖，以其他声音讲出的话语片段翻滚而出。
“糟糕透顶……”
“他一文不值……”
“浪费……”
“他有利用价值，但仅此而已……”
“给我你的手……”
五彩缤纷的画面出现并消失在十诫脑袋周围。血沿着那人的下巴流淌。他光滑的脸在开裂，碎成细屑，给予他的赐福消解的同时年龄流回皮肤和骨头。柯林德走近时感到体内生出幻觉。亲吻的嘴唇，蜂蜜和甜奶的味道，爆发出的数不清声音都在哭喊着他的名字，都在消散。墙壁和地板上的木头着了火。地上一些华而不实的家伙还在扭曲。大部分静止不动，血从他们涌出，死去的手弯成钩。柯林德停下脚步，仅在十诫一臂范围。那人现在变成了一个有手臂纺锤形的东西，碎纸一般薄的皮肤挂在骨头上。他举起一只手，一把匕首在扭曲的手指中反光。
柯林德笑了，把伪神甫的腿踢开，让那个男人倒在地板上。
十诫向他吼叫，黑色的舌头分裂。
“他出生时就死了会更好……”
柯林德跪下。
“他们杀了我，小弟……猎犬们，它们的牙齿……过程中我活着并清醒。我尖叫但没人来……”
他从十诫手指中拿走匕首。
那人开始尖叫，他长姐的声音混合着曾是他孩童时伙伴生物的嚎叫。
“你想知道一个秘密吗？”低头看着十诫的眼睛，柯林德说。“我不在乎。在一切的核心，只有一件事。不是希望，不是愉悦，不是力量。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很长时间和很多逃避，但最终我明白了。没有任何东西能拯救我们，没有任何东西在乎。随你所愿可以赐予我，但那一切都一文不值。什么都不存在，只有我们称之为生命的空虚，以及或许存在的宇宙的笑声。”
十诫的眼睛正在闪闪发光，血在它们的边缘结痂并结冰。
“你的灵魂是我们的，柯林德.冯.卡斯特兰……我们的。”
“你知道我发现什么是最好的吗？”看向那柄匕首，柯林德说，微笑在他唇上。“有人一起笑。”
他将匕首向下捅去。
片刻之后他站起来，用手擦自己的脸，然后皱起眉。二者都沾着厚厚的血。都不是他的。他咳嗽。烟开始充满这个房间。微型手雷中的发报机可能如预料的激活了。可能吧。柯林德要做的只是接触到十诫，确认那是他，并除掉他。他做到了。会有很多清理工作，很多杀戮，一点儿慈悲，以及非常多的焚烧，他毫不怀疑。但，他的那部分做完了。目前来说。
他走向一扇门，看着它然后把它踢外面的走廊里。离开这迷宫他会找到自己的路。他希望一段时间里不再看到任何人，反正其他人也会有的忙。
他停下，回头看向燃烧的房间。神甫们的尸体在火焰开始吞食它们时扭曲。他转身开始行走，自傲随着每一步慢慢流回到他的步伐之中。他决定自己需要喝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