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淡在厨房陪李母做曲奇饼干,制作过程中,她帮忙给李母递递东西,期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李母对她的称呼从“睢店主”换成“小淡”。
对此睢淡她本人没有任何意见,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喊什么不是喊。
在闲谈的过程中,她了解到李母之前是个事业女性,稍微有文化来形容李母的忙碌,她也只能引用小学课文“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但自从意识到李海深生病之后,李母毅然决然辞掉了奋斗多年的事业全心照顾起他。
至于甜点是辞职后,偶然了解人吃甜点心情会使大脑分泌多巴胺便学了,简单的想希望能让儿子开心一点。
睢淡眼睁睁看李母化腐朽为神奇将一盆像稀泥的棕黑糖粉粘稠混合物放进烤箱,在橙黄灯下烤箱内的圆形“稀泥”扁平面慢慢立体起来,看得她颇为震惊。
原谅她毕竟见识少,没有亲眼见过。
李母从烤箱里拿出刚烤好热乎乎散发香气小小一个超可爱的巧克力曲奇,睢淡感觉那香味藏了把小银钩子,她的口水都快被勾出来了。
睢淡在李母说可以吃了,她迫不及待的拿了一个放进嘴巴,曲奇不是很甜,外表酥脆内部中心湿软。
她由衷赞叹,向李母竖起大拇指,说道:“真好吃,阿姨。”
李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金花边白瓷盘,将卖相最好的十几个摆进盘子。
“我估摸海深应该醒了,这一盘的曲奇小淡你和他一起分着吃吧。”
白瓷盘里的棕色曲奇摆得像花**一样散开。
“好。”睢淡点头应下。
她小心翼翼端着盘子,低头看一眼手里精美的摆盘,不敢弄乱。
好不容易保持李母的精美摆盘走到李海深的房门前,双手捧盘子的动作分出一只手同样小心翼翼的扭开门把手,她要专心把持住两份小心。
睢淡瞬时一顿,她在李家母子俩面前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不知不觉中变得万事小心和处事温和,她可是在晋礼面前张狂的大姐大啊。
这一点值得她深思。
她慢慢打开房门,心里突然不知怎么回事有种拆礼物的感受。
走进昏暗的房间,轻轻带上门。看见床上有个黑影坐起,果然如李母所言李海深醒来了。
睢淡双手端瓷盘一步步向他走近。李海深双膝屈起双手圈膝歪着头,静寂无波的眼一瞬不瞬看着她的靠近。
虽然环境昏暗,但是睢淡能感觉到床上的人正在看着她,厚脸皮如她也受不了李海深的紧盯的视线,她差点顶不住他视线的压力走路都要同手同脚了。
睢淡将瓷盘放在床旁与床同高的小书柜上面,坐到床沿的地板,仰头问他“你这样看着我,我可以理解为你期待我的到来吗?”
睢淡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仰头望他,而李海用他那双自然透出澄澈忧伤的眼眸低头看她,曲奇的香甜气味在他们之间流转。
“你能不能为我读书,”李海深转过头不再看她,眼神落在展开倒扣床上的书,语气不急不缓“我现在读不了,所以你可不可以读给我听。”
他看不进书,在他眼里字是连不到一起去,它们形不成一段完整的话。
简单的事,在他这里却无比困难,有必要继续苟活吗?
脑中是妈妈急躁模糊的身影,那是他精神快要离开身躯时最后的景象。
他爱他的母亲但同时对她充满了抱怨,如果必须将抱怨换成厌烦,他也觉得不为过。
果然他整个人都糟糕透了。
“你想听什么?读你床上的那本吗?”睢淡对他提的要求没有意见,金主的小要求必须满足,不光满足她还要唸得声情并茂。
不就是读书吗,那不是信手捏来的事嘛。
睢淡要让李家上下明白找她陪李海深那钱花得值。
她伸长胳膊去拿床上的书,硬纸壳书拿到手里。她定睛一看书名,不觉眼角抽抽,《黄家驷外科学》这书读起来……应该再怎么读都读不出感情来吧。
睢淡假模假样轻咳两声,双手捧书脑袋埋在展开的书扉中,按书上的文字朗读加忽高忽低的声调,显出她对医学的崇敬和读书过程的思考。
“分子诊断是指应用分子生物学方法检测患者体内遗传物质的结构或表达水平的变化而做出诊断的技术……”
读书间隙她总会从书中找个时间瞅瞅李海深的表情,想他会不会因为她的朗读变了表情,可现实着实让她失望。
李海深怎么做到长时间表情一成不变,怪厉害的。
“生物治疗是指采用……生物抗原抗体免疫系统,从而达到治疗恶性肿瘤的目的。所以生物治疗就是利用生物产品激活患者体内的免疫系统,同时生物治疗……可以增强人体,免疫细胞……对肿瘤细胞的识别能力,进而杀灭肿瘤……细胞,从根本上抑制癌细胞生长增殖,并且在人体维持时间较长,治疗……效果比较理想。”
睢淡没等李海深变表情,她先败给医学专业书了。
刚开始饱满的感情被消磨,小小的字好像在书本上飞来飞去,她捕捉不到它们的影子变模糊,读着读着脑袋快不清醒,小幅度左右摇摆,眼睛就要闭上了。
玩球,给她读困了。
睢淡晃了晃脑袋,努力找到一丝清醒,强撑睡意。
她埋在书里脑袋冒出半个头,露出困意磋磨成一条缝的眼睛,对李海深强撑笑意,建议道:“要不,我们换个读吧。”
“困了吗?”李海深看见她的眼睛,感觉她下一秒就能入睡“困的话去睡觉吧,不用撑。”
快要睡着的睢淡,自然不知道李海深面无表情下,心在波涛。药效即将过去,坏情绪找上他,细微思绪缠上他。
潜伏身后呲着獠牙的大黑狗要咬死他。
他没有了刚开始听书的目的,并不在意她之后读不读书。
睢淡嘴硬“不,我一点都不困。”她转过半个身,面朝书柜在里面挑挑拣拣,不得不说李海深是个无趣的人,除专业书之外没其他类型的书。
她手指每略过一本专业书,脑中过一下书名,似乎又困了一点。
救命,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神奇反应。
书柜的书都差不多都看了一遍,头困得都要垂下来了,手还在不停的在书柜里摸索。
手突然被一个尖锐冰冷的东西划过,让她精神头清醒了一些,迷蒙的眼睛好奇往里面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只听困意像泡泡“啪嗒啪嗒”一个个戳破。
那是一盒藏得极深的小刀片。
她摸到的是纸盒没合好露出的一个小刀锋,本能把手伸到眼前看了看有没有破。看见她完好的指尖,庆幸还好摸得轻。
睢淡默不作声把纸盒又往里推了推,托李海深的福,她现在清醒的不能在清醒了。
她转过身面对他,双手趴在床沿,笑容灿烂,兴致勃勃“我给你讲个童话吧,我从小就喜欢,也是第一次见你时想说给你听的童话。”
失了神的李海深,静静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