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城，向阳区。
全零城商业最繁华的区段，高楼林立比比皆是。
以主干道三栋最高的大厦为中心的地段是富人家常出没的地方，站在最顶的楼层往西可以看到崩腾的闵江，往东可以俯瞰起源科技整个园区，甚至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更远处的海岸线。
这里是零城的最高处，也是零城人的最高处。
全城百分之四十的GDP都在这个区段产生或者流通，不少的关键政要、商要也都选择在向阳区中心的三厦落脚商谈。
单不说成与否决，光是站在高楼上只手挥气山河，便是让主人家面子十足。
无论是商业、教育、医疗或是其他领域，这里都是最顶尖的，所以论人口密度，远不如其他区域大的向阳区却极为拥挤。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有钱的地方就有冲突，向阳区自然也是全零城最乱的地方。
大大小小的人物都在这地儿扎根，即便连街道都划分不出多少，却依然整出了所谓的二级三级区域，各个势力之间瓜分地明明白白。
不过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大家相安无事的。
只要没有太出格的事情，大人物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睬，任由各方势力之间相互协调平衡。
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是平淡无奇的。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都市迷影，热血上海滩就是饭后的谈资罢了。
只有等到真的被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了，才会想着委屈，空口大喊着反对的旗号却等着别人带头冲锋。
对我们的主角萧天来说，生活就是准备好应付不久之后的考核，拿到正式员工的上岗执证，得到一间不用再交房租的单间，能再勾搭上一位漂亮姑娘就更好了。
不当上总经理，不出任CEO，不迎娶白富美，依然能够走上人生巅峰。
至于是泰山还是小土丘……
大多数人都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自己做出选择，不是吗？
此时的昭朝面馆中就有这么一群大多数人。
“种太阳，种太阳，播种一个太阳，结出许多的太阳……”唱着稚嫩童音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而手机的主人则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家。
花白头发的老人家独自坐在面馆的第三排，四周都没有其他的客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工装衣服，微微驼着背，接过电话的时候却十分沉稳，放在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提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走了。
和老人家侧身经过的萧天往边上站了站，将本来就狭窄的店铺前门空间都让给了老人家，随后径直走进门店。
找到靠在角落里的老鹿，正皱着眉头沉默地看着手机消息。
“什么世道啊这是，”老鹿带着他独特的烟嗓声，一边指着手机对萧天抱怨，“成天就知道停电限电，停停停，这个月都停了三次了。这月底都快到了，还让不让好好过了！”
因为能源危机愈演愈烈，政府早就出台了应对政策，不少大城市都成了应对政策实施的对象。
尤其是零城，每年能源消耗以及浪费问题位居全国榜首，自然成了重点制裁对象。
“你说说，全世界上下这么多脑子这么好使的人，就这能源问题怎么就解决不了。我这老百姓可真想不通。”老鹿嗑着瓜子，摇头叹气。
“谁知道呢，读书那会儿还说咱们到老都用不完资源呢。”
“听说前段时间还有个帖子，说什么我们的世界之花正在枯竭，所有的能量都在消失，人类的末日到来叭叭叭的，一个小时不到就被处理干净了。”
“哪能有什么玄乎的。”萧天哭笑不得地和老鹿碰了个杯。
辛辣的白酒刺激着舌头的触感，顺着喉咙一路滚下去，直直沉到胃里，像胃里的一股气猛然嘭开了一样把劲头散开，暖呼呼地热流流向四肢百骸。
“最近工作怎么样，听你说是打算要准备那个什么转正考核了是吧。”
“这不是正想让你帮忙，打探个消息嘛。”萧天耸耸肩。
老鹿脸上微红，酒精的作用逐渐显露出来，不过他毫不顾忌，豪迈地又仰头干了一杯。
“老哥我跟你说啊，起源科技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有线人已经在传起源科技在搞的是一种不能见光的生化实验。”
想想自己在起源科技里的遭遇，萧天觉得这种传闻也不无道理。
毕竟经常性地体质大检查，要全身插满试管，那滋味可不好受。
“当然了，也有人的透露出来，起源科技的野心不小，恐怕他们所追求的，不是我们这些寻常人能够接触到的层次上的东西。”
老鹿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往萧天的脸上瞄。
但是此刻，本该为之着急的少年却并没有把心思放到这个上面，他只是看着散发这热热的汤面，有些失神。
记忆中已经忘却了样貌的身影缓缓地浮现。
他质问着自己。
萧天，你究竟想要什么？
打断思绪的依旧是老鹿独特的烟嗓声。
“所以你确定了？”老鹿略有醉意的眼神锐利起来，语气里也少了一些酒精上头的混乱，“确定要留在起源科技了？”
“嗯，我大概想好了吧。”萧天的回答有些支支吾吾。
反正，我也无处可去。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
“哈哈哈，大概是这酒喝多了上头吧。”
老鹿没有在意萧天这句胡话，继续吃着小菜喝着小酒。
从他们的桌边经过一个人。
那人是个正宗的国字脸，下巴留着点胡须，嘴唇偏厚，高鼻梁，眉角像是用刀刻出来的一样，右边的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还有一条八公分的疤痕。
老鹿啧啧地对萧天说，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个人走路的时候挺胸抬头，胸腔之中含着一股沉稳的气息。
就算不是军人，也是个在部队里锤炼过的人。
和萧天这样只是做过几次训练，学过几手格斗术的人还是有大大不同的。
一个是临时捏造出来的工艺品，为了门面工夫，而另一个，才是真正打磨出的利刃，是要舔血杀人的。
萧天只是笑说老鹿喝糊涂了，这里怎么可能有军队的人。
……
起源科技园区某处。
“苏老！我反对！”年轻女子双手紧握成拳重重地锤在会议桌上，一旁还有七八个人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场面，心不在焉似的盯着其他地方。
若是萧天在这里，自然会发现，这个女子竟是早些时分撞见的那位少女。
少女一脸冰霜地盯着坐在会议室主位上的灰白头发老人。
“第三阶段实验为什么提前了这么多！根据智脑的演算，就算再给我们一年时间也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现在进行计划无异于谋杀！”
“芸儿，你先坐下，有什么话好好说……”
少女身边的人苦笑着对她好言相劝。
“司徒芸儿，计划是计划，决议是决议。这个决定是全理事会都通过的，是大多数人的意志，不是你反对就有用的。”老人开口慢慢地说道。
“现在的理论，物资，人员准备都不充分，拿什么做实验保障！”
司徒芸儿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吐出的字眼，她实在想不通以往最睿智的老人，为什么会做出连最低级的实验员都不会犯的错误。
“理论知识已经大部分完成，现有内容足够支持我们进行实验。物资不必依赖那边正在研发的技术，只需要最新的设备就行，已经派人在运往这里的路上了。”
“至于人员，依原计划挑选。时间紧迫，可能无法进行下一步的训练……”
讲到这里，老人顿了顿，似乎是略微思索之后才缓缓开口。
“就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和造化了。”
司徒芸儿想要再争辩两句。
老人缓缓抬起手制止了她，眉色之间已经略显地苍老疲惫，身体日益变差，已经不允许老人再这么剧烈讨论了。
凭借以往在公司内积压的威严，司徒芸儿硬是将刚涌上喉咙想要说出来的话给憋了回去，顿时堵得她满脸通红，把怒火堵在胸口抒发不出。
一气之下，司徒芸儿把手上的资料夹重重地砸在会议桌上，转头就走，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在场的人无不摇头苦笑，十分清楚这位大小姐的脾气。
为首的老人默默地叹了口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