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人脑袋椰子壳似的往墙砖上磕，这动静听着挺吓人的。
但实际上，顾涟漪在绊倒寇霖的时候，控制着过角度和力道的。
本来目的就是让他迷糊一阵子，趁这功夫把他和詹瑶隔开，仅此而已。
至于之后连峥和詹青云怎么弄他，是切块儿还是擦丝儿，红烧还是炝拌，她不馋和。
所以，寇霖没有真的昏厥，至于后遗症什么的，充其量也就是脑袋嗡嗡几天，连脑震荡都不会有。
而墙边的寇霖确实如顾涟漪预计的那样，短暂晕眩，之后很快就清醒了，只不过看詹瑶嚷嚷得欢，索性就按兵不动。
他悄悄打量几人。
詹瑶面前的男人，是詹家最小的孙子，詹瑶的堂哥，詹青云，曾经在其他场合里远远见过的。
远处那个男人他没见过，但举手投足间，傲然，冷肃，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怀里抱着个妞儿，挺虚弱的样子，虽然脸有一大半埋在男人怀里，但经他品鉴过的女人何止上百，小半个侧颜，雷达已经自动发出预警——那必然是个高分的尤物、天菜。
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寇霖眼珠一转，结合之前听到的对话，前因后果猜了个大概。
所以，这是詹瑶在担心他，不想理那个犯病的女的？
哈，平时总叨叨医护行业这样那样的，紧要关头还不是把人扔在一边儿，满心满眼惦记着他。
嗯……这妞的忠诚度比他预判的还要高啊。
寇霖心下得意，揉着依旧疼痛的后脑勺，清润的嗓音劝慰道：“baby我没事儿，那位小姐是不是病了，你快帮帮她，不用管我……”
詹瑶听了心里一揪。
带他回来的目的青云哥最清楚，刚才还满口答应要帮她，怎么看见人就出尔反尔？
那么，他之前就在装样子骗她？说什么帮她考察，什么核准之后会帮她在家里说话，原来都是骗她的。
想哭，咬着牙忍住了。
被最信任的哥哥糊弄，詹瑶都分不清自己这情绪，到底是委屈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
只是，看着詹青云黑沉的脸色，听着寇霖温和的劝慰，自尊心和保护欲都容不得她软弱。
詹瑶攥着拳头纠正道：“什么叫随便一个男人，那是我男朋友！谁允许你这样贬低他？！”
瞪着的眼睛，怨恨的眼神。这模样刺到了詹青云，面对弥足深陷的妹妹，他真的做不到强颜欢笑。
“所以呢，男朋友撞一下头而已，比别人的命还要重要？！”
詹瑶心下一虚。
是啊，怎么就忘了，那女孩儿可是先心病，怎么，就忘了呢？
她下意识想去查看那女孩儿的情况，但转头的动作被生生克制住了。
这动作太像在认输。
寇霖总是能能懂她所思所想，适时的给她台阶，“Baby，别这么说话，你哥说的没错，你快去看看那个女孩子，她似乎……”
“嘴闭上！”三个字冰刀子一样甩过去，詹青云没看寇霖一眼，但反感轻蔑之意昭然若揭。
如此杀意浓重的样子，詹瑶也是头一次见识。
但寇霖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轻视！
“哥你别太过分！我带男朋友回来不是来给你羞辱的！
“你说我不帮那女的，我帮人是情分，不帮是道理，谁规定了帮人一定要帮到底？！
“且不说那女的有连峥哥帮她，救护车上、医院里，等她出了这栋楼，无数的医护人员会争着抢着救她，少我一个大三学生也不会怎么样！
“我是学医了，但你不能把所有人的命随便往我头上安，谁也别想拿神的标准去衡量我这凡人！”
兄妹两人，四目相对。
詹青云眼里的失望几乎满溢。
半晌，他没有呵斥，只是很低的声音问她：“谈个恋爱把脑子也谈掉了？詹瑶，要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明天叫人给你办休学，回头你自己想想，看是要进体质还是来我公司，医生就别当了，你不适合。”
其实他想问她，还记不记得你爸死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当初问你为什么非要学医的时候，你又回答了什么；男朋友重的过你多年来的坚持，究竟是寇霖太抓人，还是你并没有那么坚定的想治病救人。
但铺天盖地的无力感袭来，他看着眼前的妹妹，再问不出半个字。
……
顾涟漪在认真反思。
她是不是做错了？
大概是的，也许真的不该提这样的建议。
想拿到证据，在大众面前揭露寇霖，以及他所代表的这类人的恶行；
想让深陷骗局而不自知的女性看清他们的嘴脸；
想让寇霖这样的演艺圈毒瘤彻底消失在大众视野，而不是仅仅是经受皮肉之苦，然后伺机公关，起死回生。
也想尽可能安抚詹瑶，隔离，疏导，就算不能平静接受，最起码不要毁掉他们奶奶的寿宴。
想得太多，结果却未能尽如人意。
到底是她高估了詹瑶的职业素养，还是低估了寇霖的洗脑神功？
亦或是她的自以为是，才最终导致了这一切偏颇？
还是太贪心了吧，她想。
做错了事儿要尽量弥补，她拍了拍连峥的手臂，示意他可以把她放下了。
……
詹瑶气愤又委屈。
詹青云无声的放弃，简直像是刀子捅在她身体里。
她怎么就不适合做医生了？
知道医大有多少学习疯子吗？
她点灯熬油的念书背书做实验，年年评优拿奖学金，又不缺钱，图的还不是将来治病救人，学以致用？
再说，要不是他吼她，凶她，她哪会……
手腕忽然被握住，冰冰凉凉的触感，她侧头望去，眉头顿时深锁。
“你怎……原来你根本没病！为什么装病骗我？！”詹瑶瞪大了眼睛质问，竭力想要甩开手。
而顾涟漪似乎并不气恼，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轻轻柔柔的一股力量，制衡她的动作，带着点不易觉察的安抚意味。
“冷静点，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全都告诉你。”
“我不去！跟一个骗子有什么好说的，你赶紧给我撒开听见没有！”
顾涟漪闻言，眉心蹙紧复又松开。
这种性格不是哪一人能惯出来的，一般是几个人甚至身边所有人齐心协力，共同努力的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