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婚典喜气,而在那一边清冷的一所囚室之中,怡芳则被禁而无自由。
多日之前,居住于海岛上的一名渔夫独自一人下海捕鱼,却忽然听到有呼救的声音。他看到有一名女子在水中拼力挣扎,连忙靠过去将她扯上了自己的渔船。他马上惊呆了,这原来是一个上半身为女人,下半身为鱼尾的生物,以前他从来不曾见过。
“啊呀,这便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吧?为了什么而呼救呢?难道是有凶猛的种类威迫,还是处在别的危险之中?但又在哪里呢?蹊跷,”渔夫心里在想。他很快便被眼前美丽的东西所迷住。
美人鱼一挺身子,两条长而白皙娇嫩的手臂攀上了渔夫的脖颈,眼中施媚,朱唇前递。
渔夫神魂颠倒,把持不住自己,拥抱住美人鱼便吻,双手在她的身上摩挲。突然,他感到项上疼痛无比。眼珠子立时努了出来,面容惨变。他想要将美人鱼推开,但已经失去了力气。意识迅速的丧失,全身剧烈地抽搐了一阵,僵硬地躺在了舱里。在他的脖项之上,开了一个大的创口。他大脉里的血,已经被美人鱼吸干了。
这条美人鱼正是怡芳。她用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迹,然后又使手背抹了一下,感到十分的满足。方才爬到船帮,正要跃入水中,却见眼前头于水中,露出半个身躯而立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正是自己的王姐纯芳。
女王最近因为女儿武姬的大婚之事而亲自操忙,焦头烂额,这是想到水面透透气,消遣一下,静静心思。她也不曾想到,恰巧将怡芳的罪恶看到眼中。
起初,怡芳稍稍显露出来一点紧张,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也不言语,跳身入水,便兀自要去。
“给我住下,你干的好事,真是造孽,”纯芳怒忿,吩咐侍从,将怡芳擒到自己面前。
“不就是吸食了一个陆地人的血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不算犯法,”怡芳满不在乎。
“这等伤天害理的行为,你也能做得出来?残忍而又为人不齿。难怪于水下常听到陆地人对于我们多有非议,我人鱼的名声都让你这类少数的卑劣者败坏掉了,从而累及大众蒙受冤屈。而我们人鱼所经常做过的,诸如许多救助因风暴而船翻落水,差点溺毙的人,一切好的事情也被一发抹杀不题,”女王对于妹妹痛斥。
“非同类而残,并不算恶。我们可以食用各种鱼儿,各类海兽,从来丝毫不加怜悯,而怎么害掉了一个陆地人的性命,却是不应该呢?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同日生的,虽已中年,但我依旧保持着少女时代的青春与靓丽、娇嫩。你呢,却明显的早见老态。知道什么原因让我们如此近乎天壤之别吗?这就是由于我得到了陆地人鲜血的滋补。你何不也来试试?便会见得奇效,”怡芳为自己辩护,不以所作所为感到忏悔,反而振振有词。
“祖辈们常说,我人鱼与陆地人在远古之时本是同根,只不过时过境迁,改变了各自的习性与命运。他们退化了鱼尾,却另生出来后肢,适应并生活在了陆地上。因此,人鱼同陆地人脉管之中所流淌的是一样的血。你吸食了陆地人的血,与戕杀同胞的生命有什么两样与区别?我无法容忍你的所为,真是耻于与你是姐妹,”女王怒不可遏,令将怡芳以锥子刺尾二十,剥鳞七叶,以示惩罚。而后,锁囚她于禁室,期限三月,教之自省。
怡芳在囚室之中听到了传来的喜乐之声,问是怎么回事。看守告诉她,这是鲛民国的王弟隗非同本朝二公主武姬的大婚庆典。
怡芳不禁恨得咬牙切齿,心说:“你们那边欢天喜地,自在快活,而却教我身陷囹圄,面对四壁,不得自由。纯芳,我但得机会,必定向你报复。”
王子尹正自从与楚儿小姐相识之后,互生爱慕之情,并飞速发展着之间的关系。这天,两人正在紫仙花园约会,尹正揽住楚儿,欲要亲热,而楚儿则羞涩的推脱开。却在这时,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带藻丛中有人格格而笑。
尹正喝问:“谁在那里?”
“是我,看你俩干的好事,”现身出来的人却是尹正的孪生姐姐秀娟公主。
楚儿与秀娟是十分要好的朋友,见是她,楚儿面庞羞得通红,扭身就要溜走回避,但却被王子紧紧抓住了手而去不得。
“我的好姐姐呀,您真不会看时候,”尹正埋怨道。
“对不起了,弟弟,三姐不该打扰了你俩的美事。不过,你也不能全怪怨于我,谁让你俩不避讳着点儿,”秀娟嬉笑着说道。
“既然让你知道了我俩的事情,那便拜托好姐姐来成全,在王母面前多多好话,让我将楚儿娶进宫门。”
“这个可以。不过呢,事成之后,你的将腰上的这一条珍珠带送给我作答谢。”
“行。为了楚儿,一条带子再好也算不得什么,咱就说定了。”
两个月之后,王子尹正与楚儿小姐成亲。大婚之日,帝国上下一片喜庆。但就在热闹之间,意想不到的乱事发生了。有几位不速之客,大概为庆乐所吸引,撞入了婚典现场。他们眼珠外暴,巨口獠牙,脖项有鬣,身体健硕,体生黄鳞。两条手臂,指甲尖利。没有腿足,但却具一条细长而有力的尾巴,甩动如鞭。有卫士上前捉拿,但“客人”太过凶恶,不用兵刃而只须双爪,落人身上必见皮开肉绽。卫士被伤不在少数。毕竟“客人”势寡,终于被全部杀死。
“这是一些什么人?怎么以前从未见过?他们是打哪儿窜到我们这来的?可惜没能留下一个活口,行加拷问,”人鱼们颇多疑问。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屡屡有如是的蛮人光顾并骚扰帝国的疆域。并且由起初的几个人的小伙,逐渐增至几十、上百的大股,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无疑,这威胁到了帝国的安全,情势十分严重与紧迫。而在同时,鲛民国那边也经常发生类似的事情。
这是何方蛮族呢?等到捉到了几名俘虏,答案方见揭晓。蛮人除了身长短有许多,并且缺少两只后足(爪)之外,身体大部与螭龙(一种无有角、黄色鳞片的龙)颇为像似,他们便认为自己与螭龙是同一祖先,因此称自己为“螭人”,生性野蛮。
螭人本来的居住地,距离龙人国不算太远,常常对龙人国与附近近似于人鱼种群的陵鱼人(人面鲤身)国进行侵扰,之间战事频繁。前不久,螭人乘着龙人国老王(百德的父亲)病故,举国大丧之际,更是大举入寇,欲夺取龙人国的“江山社稷”,作恶无算。此举深深激怒了龙人国新君重贤及他的臣民。全国上下同仇敌忾,将敌寇逐出了自己的领土。为了彻底绝去后患,龙人国联手陵鱼人国,举雄师向螭人的居集地强势攻击。血战鏖兵,空前惨烈。螭人最后在这场战争中十有七亡,元气大伤。为了保全人种,被迫举族远遁,却又流窜到了人鱼帝国的近域。
螭人发现这里有一个国度,而且十分富庶,便有心于此落脚扎根,存住身家,延续族脉。起初,他们还不敢贸然纵起事端,而先以小股骚扰,探一下对方的虚实。但见面对的这些人鱼并非彪悍之众,感觉比较可欺,于是逐渐大起胆子来。眼时来到人鱼帝国的只是螭人的一小部分,不过一、二千,但却一色的将士。而他们的王及主力大军至少一万,还有许多的族民,尚远在后头。螭人准备兵力集中之后,便向人鱼帝国(还有鲛民国,螭人尚认为人鱼、鲛民是一个国度)大举攻伐,永久霸占这一片地域而成为新的主人,奴役土著之民。
女王纯芳曾由丈夫百德那里听说过螭人的凶蛮,他们在饥饿而又无法获取食物的时候,往往将老年和伤残的同类生生以利爪撕碎为食物,甚至杀死体弱者(仅限于成年人,但对幼小却十分爱护)。女王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派遣驸马紫夔(文姬的丈夫)为特使,前往鲛民国,两家共同商讨,以应对这场危机。但在这些天里,王妹怡芳撇弃了自己的丈夫与儿女,神秘般走出家门,不知所踪。女王虽十分恨她,但毕竟那是自己的妹妹。但要在外面遇到螭人,后果难堪设想,女王不禁担心起她的安全来,却又没有办法。
鉴于侵略者的凶悍与野蛮,恐怕两个人鱼世界的力量合于一处,也未必能够化解这场即将到了的深重劫难,王子尹正自告奋勇,前往龙人国搬兵求救。途中可能会遭遇到螭人,也可能是其他的艰难险阻,但是为了帝国的安危,他全然无畏。女王将丈夫的所遗留的龟甲,为儿子披到身上,叮嘱他一路小心。楚儿希望爱人早些平安回来,不要让自己太多的牵挂。
桑洋将军盛春今年曾经伴护特使隆庆侯上青(女王的侄儿,亡兄之子)前往龙人国朝贺过新君登基,本身即龙人,曾经作为百德的扈从,跟随主人至于人鱼帝国。而今早已娶了一名人鱼女子做妻子,并成为了帝国的臣民。这次王子尹正奔赴龙人国,他是担纲向导的不二人选,最为熟悉路途。同时,也是作为王子的保护者。另外,又精拔了二十名扈从。
王子尹正一众一路疾行,虽曾两度遭遇螭人,但所幸只是不几人的散兵游勇,并不能形成大的阻碍。走出一些天来,已经离开帝国很远了,距离龙人国尚还得两千里的路程。当经过一丛大礁石,突然撞现一个怪物,具通身坚硬的甲壳。颇似大蟹一种。它将大螯一张,“咔”地将一名扈从拦腰钳住,便要作食。
“好野类,”尹正大怒,以锥刺来扎这一怪物。但是怪物身坚体固,伤他不得。一众齐攻,却还是对他无可奈何,抢救不回同伴。怪物将另一只螯挥舞,反伤到了几名人鱼。
“蟹人,不得无礼逞凶,将那人鱼放开,”忽然由旁侧的礁洞之内走出一人,向怪物大声喝斥。这是一位老者,眉毛雪白,满面皱纹。秃脑,驼背,脊梁之上扣着一只大盖子。
那个被称作蟹人的怪物真听话,收起了嚣张,松螯丢下了那名扈从。尹正一班人赶忙对他施行救治。好在这名扈从身子棒,肉厚实,伤得不说太重也并未钳坏腰。
老者微笑着来向众人赔罪。尹正求教他是谁。
老者道:“不值一提。小老儿龟人崇嵩,人都呼我长寿仙。”
“呀,原来是师祖您呀,”尹正喜出望外。
龟人崇嵩是百德的老师,自然尹正称他“师祖”是没有错的。崇嵩听闻眼前之人却是百德的儿子时,十分高兴,但之余也令他想到了爱徒的英年早逝而不禁惋惜。他将尹正请到了洞府里头,并问明了王子的行因。
崇嵩道:“螭人,另外还有一类蛟人,也叫鳄人,都是海洋之中最为凶残野蛮的族类,不易于对抗。时间看来十分紧迫,这样吧,由小老儿代你走一趟龙人国,把兵借得。凭着我这张老脸呀,他们不会不给一个人情。我授予你一条方策并两宗物件,暂可以抵挡螭人,减轻他们的威胁,为龙人国大军的到达争取一些时间。”
尹正深表感谢,教桑洋将军盛春陪护龟人老爷爷,也方便引领龙人国大军解救人鱼帝国。自己则匆匆又赶回国邦。
当尹正于路上奔波的时候,帝国这边已然一片血色,步入了残酷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