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灏蜷缩营垒之中,不肯出战,倒也自觉安全。这一日,有人来报:“垒外来了一位异人,青面獠牙,胁生双翅,自称乃灵禽山青凤洞的天翼大仙,特地来助将军退敌。”
少灏心中狐疑:“天翼大仙?未闻有此一号,更不曾蒙面,他为什么要来助力于我?且先一见,问他一问。”命请来。
时间不长,一位异人被引领至中军。是辈身高体健,羽翼生华,相貌恶如狰狞,足以令胆小者骇散魂魄。少灏赏座,并教人奉茶,而后来问对方来历。
不速之客道:“小仙名叫广纳,号天翼大仙,居住在灵禽山青凤洞修行。只因小仙的好友沁河神君无则助太辅、举冲两位将军与公孙轩辕作战于有熊,不料天不佑正直,身殁于阵前。小仙悲愤万分,因此投身将军营垒,愿奉以微薄之力,助君荡平叛军,生擒公孙轩辕那匹夫,也好为我友无则报仇雪恨。”
少灏闻听此言,面露喜色,道:“如何才能勘定叛乱,愿恭闻足下高见。”
广纳道:“小仙不善兵谋,惟有尽力耳。”
这时,有兵卒来报:“有敌将,自称力牧,要将军出垒纳降抑或受戮,请令定夺。”
少灏尚未决断,天翼大仙广纳却将身起来,言道:“待小仙取他首级,缴献将军。”走出军帐,将翅膀展开,广而十丈,夹带风雷,飞上半空。
不多时,广纳手中拎着血淋淋一颗脑袋回归帐中,呈给少灏来观。
少灏大惊:“力牧乃是有熊国的名将,孔武有力,杀战骁勇,声扬海内。老师在短时即能取来他的首级,真叫人难以置信。少灏佩服至至,五体投地。”连称呼都改了。
广纳道:“力牧虽称猛士,然毕竟是一介凡夫俗子,怎知晓仙门玄妙,杀人无常。在小仙眼中,他不过一只羔羊,略施手段,便轻松宰掉。”
少灏欢喜,道:“有老师佐辅,少灏如虎添翼,可教轩辕难越雷池,有何愁不灭呢?”命人备置酒宴,款待广纳。
酒席尚未摆上,猛听得营垒之外人喊马嘶,声势震天。有军卒慌慌张张来向少灏禀报:“启禀将军,大事不好了,逆魁公孙轩辕亲率大兵,于垒外搦战,请令定夺。”
少灏猜测,这一定是因为力牧的被杀而深深激怒了轩辕。广纳请少灏出兵,自己包打头阵,冲锋于前。少灏哪里敢于出垒同轩辕交兵,面起难色,沉默不言。
广纳瞧出来了,不便多问,道:“将军,一班乌合之众无须挂齿,您可与高处而观小仙如何退之。”
少灏点头,与广纳来至壁墙之上,向外面来视。轩辕陈兵垒外,旌旗遮天蔽日,矛戟冷寒夺神。人如虎,马若龙,欢跃威武,漫漫似泽似海,一派杀气腾腾景象,令人观来心惊肉跳,毛发竖立。
广纳泰然自若,手指外边,问少灏:“将军,那里有一副黄色伞盖的车驾,其上站立之人可是匹夫公孙轩辕?”
少灏早就看到了,并且那车已然驰出军阵,离近王师营垒,车上之人更加清晰可辨。少灏不由大叫起来:“是他,正是逆贼轩辕。”
听得轩辕叫道:“少灏奸贼,还不速出军垒,上缴首级,更待何时?”
广纳对少灏道:“将军,匹夫公孙轩辕孤车出阵,侧少佐卫,胆子不小哟。他是自寻死路,待小仙取他的狗命。”展翅飞至垒外,于空中俯冲,将一口宝剑劈向轩辕。
突如其来,同车护士根本不及反应,惊愕之间,只见血光迸处,轩辕翻身而倒。
“不好了,国君被杀死了,”御者呼叫着,转车而走。
广纳降身尘埃,仰天大笑。而那边联军骚乱起来,继而退去。
广纳回见少灏。少灏狂喜万分,嘴巴笑得不能合拢,向广纳挑竖拇指,赞不绝口。
酒宴之上,广纳道于少灏:“有道是,树倒猢狲散。公孙轩辕已经被小仙杀死,其阵营怕是再不会有可以取代他而能够服众的人。群龙无首,之盟必崩而军气堕落。我待观其象,候他变故,再做处置与计较。”
少灏点头,命人密切注意联军的动态,静观敌变。连续几日,少灏频频得到禀报,敌营发生了很大的混乱,更有杀战的事情发生,诸侯纷纷引本部之兵而去。
少灏心花怒放:“叛臣必然是因为谋求盟主之位而产生内讧,相互之间对立与火并是难以避免的。轩辕匹夫一死,树倒猢狲散,该是我得手收拾你们一班贼党的时候了,也好为我儿报仇。”于是传下将令,这日夜间,袭击敌方残营,以期一举功就。
夜半时分,少灏亲自引兵杀向敌营。不料,敌营空空如也,不见一兵一卒。猛然间,喊杀声惊天撼地,伏兵大作。
少灏惊叫:“不好了,中了叛贼诡计。”与部众死命冲撞,好歹突出重围,仓皇还至本军壁垒。却见火光一片,伴随呐喊。少灏情知不妙,营垒已经为敌人乘虚而袭。哪里还敢进入,也根本无力抢救,匹夫打算侧里绕垒而走。猛听得“不要走了少灏奸贼”,垒中飞出一股敌兵,扑至少灏的眼前,为首者乃是有芳侯国礼之子施恩。
施恩厉声大喝:“匹夫少灏,小爷葛施恩在此。尔营已经为我军占据,你已然无可退之路。劝尔早早就缚,不让让你立时毙命剑下。”
少灏目中喷火,血贯瞳仁,怒喝:“豚儿,安敢于本公面前撒野,纳命则个。”向前来取。
昔日的姐夫与小舅,原本的好亲戚,如今拔剑相向,变作了陌路仇敌。杀了几个回合,少灏猛然心悟,暗道:“不好。”原来,不觉之间,敌兵陆续聚来,他再次身陷重围之中,而自己身边的护军已然所剩无几。
猛闻空中羽翼振动声响,少灏借着火光抬头举目,见是来了异人广纳。大喜,心道:“天不绝我。”忙呼:“老师来救。”
但是令少灏想不到的是,广纳突变了脸色,大叫:“少灏恶贼,我乃轩辕麾下战将应龙,并非是什么天翼大仙。你死期已至,在劫难逃。”
少灏方知受到了蒙骗,心神俱慌,暗道:“苦也。”后悔不迭。
应龙奉了轩辕之命,变脸更容,赚少灏入了圈套。力牧之“死”,不过死囚而代。阵上“斩杀”轩辕,也是做戏,一剑劈坏了事先准备好的血囊。本来,若加强攻,难克王师营垒,并且会过多损耗自己的兵力,应龙便曾提出水灌之策,称自己只力即完全可以做到。但是,为轩辕否决。因为轩辕认为应龙是修道之人,虽说名义上是自己帐前战将,但人家实则属于临时帮忙。若令他纵术,虽然可轻松达到歼敌目的,但伤生过滥,有违修行者的法则与道轨,或有可能会给应龙带来灾祸。即便不伤生命,弱小水势,虽也可以达到威迫敌方就范的目的,但也还是应龙一己之力。应龙也曾另在赚敌的计策上提出,无须太过费事,只消自己借会面的机会,即时擒下少灏,胁迫他下令整军投降,也就是了。但如此,同前一样,尽管不必付出任何代价,却不能张奋本军之威,不能算是真正镇伏敌人,亦为他者所不服。另外,本军的将士们也会因为有异人奇术为依赖,从而松懒自己,不思卖力,便就不好了。也或许更会有人因为不能争取到战功而产生嫉妒与怨恨,若出现这种情况,最为不利于将来。种种考虑,权衡利弊之后,轩辕制定下最终之计。
应龙扑向少灏,将剑来斩。少灏避闪迟疑,前胸受创,大叫跌倒。幸而本军一股撞至,为首之将乃是白皮之子山与少灏的外甥敢,好歹救得少灏,保着逃向涿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