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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中平五年(四十八)

八月,京师洛阳开始设置西园八校尉。任命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虎贲中郎将袁绍为中军校尉,屯骑校尉鲍鸿为下军校尉,议郎曹操为典军校尉,赵融为助军左校尉,冯芳为助军右校尉,谏议大夫夏牟为左校尉,淳于琼为右校尉,都由蹇硕统一指挥。灵帝自黄巾军起事以后,开始留心军事。蹇硕身体壮健,又通晓军事,很受灵帝信任,连大将军也要听从他的指挥。

就在设置八校尉前夕,在丁原的运作和吕布的安排下,张杨和张辽两人前往洛阳担任职务,名义上是派去学习京城先进的管理制度,但实质上就是安排得力人马驻守京城留意最新朝廷动向,免得下次再有这般好事的时候丁原再度落在人后。

吕布写了封书信让张辽带给曹操,请他在京城多加协助。曹操一看吕布的来信就明白并州的意图,当即对张辽开门见山说道:“这京师和天下一样,不论走到哪里去都是两派之争,不是跟随宦官集团就是站在士人一边。刚好你们来了两个人,这样就不用花费心思考虑要投靠哪一方了,顺势一边安排一个就好。”

于是在曹操的运作下,张杨跟随了上军校尉蹇硕,加入了宦官一派势力,张辽则进入外戚首领大将军何进的麾下,加入了士人一派。如此一来两方势力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把消息带回并州了。

我听说曹操帮了这么大的忙以后很吃惊,张辽和张杨走后偌大的并州顿时显得冷冷清清,往日里习惯了他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喧嚣咋呼,这猛地一离开还十分不习惯。我跟吕布说道:“那曹操好仗义啊,平时也没见和咱们多来往,但是你一封书信过去他就义无反顾地跑前跑后,轻而易举就把咱们派人去京城的事情给安排妥当了,这回头得好好犒谢他一下吧?”

吕布当时正在看书,听我这样说目光没有离开书卷,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江湖义气,就是以好换好。现在我修书于他,他接到后便全力助我,等将来他有求于我时我也一样为他不辞辛苦,若是准备金银财物答谢反而见外了。”

黄海棠在一旁枯坐无聊,听吕布这样说就笑吟吟问道:“你们不都是朝廷里做官的嘛,怎么也学我们讲起江湖义气啦?”

吕布听她这样说就放下书,认认真真回答道:“英雄豪杰是不问出身出处的。高坐庙堂也好,市井百姓也好,侠义之心都是一样的。”黄海棠听了吐吐舌头没再接话。

张辽去了洛阳以后明显冷清下来。吕布整天忙于公务,好几天见不到他一次。以往张辽在晋阳时无论早晚每天起码要见上一面,一起喝上一杯或者听他骂骂街抱怨抱怨,或者说些军中嬉笑之事下酒,总是十分热闹。张辽走了以后骑兵营暂时由成廉成老大负责训练,我依旧只负责编外的陷阵营这支百人部队的每日训练。平时大家都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外出拉练,即使在城里见了面也只是点头笑笑一带而过,不像和张辽那般每天都得腻在一起个把时辰才好。

月底张杨托人捎带来消息,说皇帝马上就要举行盛大阅兵,各州各郡都要派兵马前去洛阳供皇帝检阅。张杨在信中要我们提前准备,把装备弄得精良一些,负责检阅的士兵也弄得精神一些,争取在皇帝面前给并州留个好印象。张杨的消息来了以后没三天,张辽的加急快马也到了,说得内容大差不差,但是比张杨详细一点的是特地嘱咐兵贵精不贵多,只需要派上八百人左右的队伍去即可,否则要是一心为了炫耀武力而派去浩浩荡荡几万人,搞不好皇帝会误以为地方上会借机生事而留下不好的印象。

丁原对这派去京城的二张大加赞扬,逢人便说自己高瞻远瞩,要是没有这个计策的话将来肯定无论做什么都慢人一拍,而且揣测不准上意还很有可能弄巧成拙。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是丁原一向看张杨不顺眼,找个借口为了弄走他而已。张杨要不是看在吕布的面子上才不会那么尽心尽力地为并州做事,人家张杨的家乡本就在洛阳一带,如今调他回去正是如鱼得水,曹操又把他安排在蹇硕门下,虽然宦官集团名声不好,但是只要安安分分地做好本职工作将来混个飞黄腾达还是不成问题的。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挑选士兵了,丁原问吕布并州要出只出八百人的话一下子去哪里弄这么多马匹来,是不是还要抓紧派人去外地购买。吕布听了拒绝了丁原这个提议,说并州最好的不是骑兵,而是步兵,因为和幽州冀州比起来并州的马并不算好。而且进京参与阅兵的话,要是把骑兵都打扮的漂漂亮亮送去检阅,要么被皇帝看上私自扣下来留用,要么就派去别的边塞地方打外族去了,有些得不偿失。而并州的步兵近来却练出一支好队伍,只不过人数太少,只有一百多人罢了。

丁原听后当即拍板,人不够好说,再招人就是了!于是在丁原的催促下吕布把我叫去准备陷阵营补充人数和前去京城阅兵的事情。我一听当时头就大了,连连跟吕布告饶道:“这种作秀之事我哪里搞得来啊,不如把张辽临时叫回来帮忙,他弄这个肯定在行。张辽要是不方便张杨也行啊,你看我笨戳戳的哪里弄得来这个!”

吕布问我道:“陷阵营扩到八百人以后都是你的,不再往回要了,难道这也不行?”

他这话极有分量,如此一来我手下的陷阵营就算一支正儿八经的军队了。此前在射虎谷我们一百多人就能截断几万西凉大军,要是再多给我七百人,那么将来无论去哪里我们都是一支铁打的队伍,若是再有山贼流寇为害乡里,随便抽一队陷阵营的弟兄过去就能搞定了,真是想想就觉得美。

吕布见我脸上挂满藏不住的笑意,就知道我内心已经开始松动了。这时吕布又说道:“从西汉对匈奴的连年征战开始,到现在西凉和幽州战事紧张,大规模的骑兵作战似乎是所有用兵之人的首选。但凡起了战事就不停地扩充骑兵贩卖良马,其实在我看来,一场合格的战役可以由骑兵打响,但能把这场战争打赢的却一定是步兵。”

我以前听吕布大概说过这种理论,但是像今天这样实实在在说在我面前的还是第一次,不禁听了以后有些浑身激动,仿佛随时都要冲到战场上大展身手才好。只听吕布又说道:“两军对阵,骑兵通常发起对两翼的冲击和负责追杀溃逃的敌军,真正要掩杀决定胜负的当然还要靠步兵。因为装甲齐全的骑兵很难配置,而一副铠斗皆齐的步兵的性价比就高很多,不论是守城攻城还是水战陆战都比骑兵可以发挥用处的地方多。”

吕布又跟我讲了一些将来关于陷阵营的打算,包括装备配给和战术运用,听得我简直热血沸腾,末了吕布还说道:“这次我从骑兵营调一批兄弟去你那里,将来州里资金充裕了就给你们陷阵营每个人配一匹马,作为机动力。”

我吓了一跳,问道:“要把陷阵营也弄成骑兵营吗?”吕布笑出声道:“看你紧张的,平时不好好锻炼骑术,这会子开始抓瞎了?”我辩解道:“你刚刚还说步兵多重要多重要,结果你转脸就要把陷阵营改了……”吕布把书放下,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配马是为了让陷阵营更快速支援战场,并不是要你们骑马打仗,纯粹是加快脚程用的。”

我有些难以置信,问道:“现在骑兵营都做不到人手一匹良马,我们陷阵营就能有这待遇吗?”吕布说道:“不止。现在你们一百个人就三十六副盆领铁铠,再给你添七百人,就这点儿装备差得太远。将来还要给你们补充整个北方最结实的厚甲,还要给你们配齐吴越打得刀剑,另外还要弄一些特殊兵器随身携带,弓箭和手弩都要有才行。”

我高兴得简直站立不稳,胡乱蹦跳着说道:“哇操!就你说得这些,要是都给我弄齐全了,只需要给我点时间我保准把弟兄们给你练出来!到时候你说打谁咱就打谁!就这些装备那还不是天下无敌啊!”

吕布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跟我说道:“你想打谁啊?给你配这些东西是要你保境安民的,现下除了西凉和辽西不安生以外,各地的叛军几乎都已经剿灭,你就好好训练着,哪里有什么硬仗要打。”

当时我俩说说笑笑着,盘算着将来关于并州的一切,以吕布的眼光居然都看不到即将天下大乱的征兆。我把在阴阳界听说的中原大战的事情和他说过以后,吕布这才开始考虑充实战备,制定新的整军策略预防将来万一大兴战火的事情。当时我在那占卜鬼官的嘴里听到了几个地名,是以后会出现大规模冤魂野鬼的地方,其中一个就有徐州。我和吕布说了这件事,他也很是忧心忡忡,但目前无论怎样看都是一片太平景象,实在推算不出徐州未来会发生怎样的战乱。

在召集众人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把情况说明了一下后,吕布就从骑兵营和州府里调了七百人进了我的陷阵营,于是人数一下子扩充到了八百,顿时热闹了不少。新来的弟兄都知道我和张辽吕布的关系,所以尽管从骑兵营调到了步兵营里,那些弟兄也都没有怨言,感觉就像是在自家人串门子一样熟络。

我去找吕布想着提拔两个副将帮我照料新来的弟兄,但是吕布却给否了。吕布执意让我一个人带这八百弟兄,他说道:“陷阵营我想独立出来,不和州里那些士气懒散的士兵混在一起。从今往后陷阵营怎么管、怎么带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这支部队直属于你。你缺钱了跟我说,没装备没刀剑了跟我说,我都负责给你协调保障弄好,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直管好好练你的兵就行——但是我需要打仗了就要跟你说了,其他事你都不用操心,只负责帮我把仗打赢就好。”

听他这样说我更加不能反驳了,于是收下他的好意回去继续练兵。以张辽为首的并州八健将里,郝萌、侯成、曹性三人都不擅使长兵器,因此一直呆在骑兵营也没啥意思,被我一股脑要了过来,陷阵营平添三员大将,实力非同小可。

如此一来陷阵营初具规模,日常训练也热闹了许多。只不过骑兵营向来在州里高人一等惯了,即便郝萌他们跟我再熟,乍一到我手底下当兵心里也难免窝囊,于是横着竖着找茬挑刺,又仗着自己本身武艺就高,经常欺负营里的其他弟兄。

我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吕布既然说了陷阵营从今以后都归我直属,那么别说是你郝萌待在我手底下不能惹是生非,就算张辽调过来进了陷阵营也得老实巴交地给我盘着卧着。我开始提心这件事没出三天,我们在龙山训练时就让我逮着个机会好好整治了一下营里的风气。

那天日头很好,不似前几日那么酷热,于是在任强的建议下我们想出城去野外拉练一下。还没出发李忠就过来给我报信说郝萌又在下面弟兄那里埋怨,说什么去龙山还不如往西边的天龙山好呢,那边风景又好气温又低,左右都比那光秃秃的龙山好得多。

我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这龙山本是吕梁山的支脉,往前看连着悬瓮山,往西边看连着天龙山,沿着天龙山一脉继续往西就到了吕梁山一带。这龙山虽然到处都是光石秃树,但因为离晋阳只有四十多里地,基本都在我们的管辖之内,来这里训练根本没有任何危险,也不用考虑会在野外遭遇山贼之类的突发争斗。而那天龙山正因为景色秀丽,才被本地第一大帮派天龙教给占了住。那天龙教教主油盐不进,向来和州治所不和,到处收留前往投靠的变民流寇壮大势力,此番要是去天龙山训练,岂不是要被人当成州郡派去打仗的?到时候训练没弄成再白白跟人打一仗,新来的弟兄还不熟悉步兵作战,到时候吃了大亏一下子全军覆没了怎么搞?

于是我越想越气,打算好好拿郝萌练练手,叫他以后在营里老实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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