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守望着眼前这位秀美的魏王妃,不知道她为何会对莱国公的事情如此感兴趣和如此了解,听说这位可是燕国人,怎会对齐国的一位大将闻名已久呢?
虽是不解,但朱暮衫还是按下了心中的疑惑,然后对齐北桓和尚初萤他们介绍道:“王爷,王妃,这是小女,紫凝。来的路上给王爷王妃添麻烦了,还请不要怪罪。”
朱紫凝依偎在她父亲身边,倒是乖巧了许多,并未像刚刚在太守府一般,倔强又不甘。她给齐北桓和尚初萤行了礼,然后说:“王爷,王妃,小女闹笑话了,还请王爷和王妃见谅。”
尚初萤摇摇头,笑道:“无事,朱小姐其实十分率直可爱,我甚是喜欢她。”
随后,尚初萤又将注意放到地下那一对母子身上,她原以为松儿的母亲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但现在看到她还活生生地在这,虽然内心定是千疮百孔了,但也比人去了,死了一了百了地好。
看着松儿还能抱着她哭诉,尚初萤觉得,其实这样也好,松儿至少还有一个家。
她轻轻地蹲下去,说道:“夫人,节哀!”
松儿的母亲摇摇头,哭道:“我没有办法,我甚至没有办法替他伸张正义……”
尚初萤惊了,松儿他爹不是因这天灾罹难的么,为何松儿他娘还会说出无法伸张正义,诸如此类的话?
难道是……尚初萤看向了身后的朱太守,枉她先前还觉得这朱暮衫是好人。可是,朱太守和齐北桓却也是一脸的凝重,尤其是朱太守,他一脸严肃,虽不至于惊讶,但明显也是不知道的。他的脸上有气愤,有疑惑,有痛心,可偏偏没有惊慌失措和闪躲。
尚初萤又转回头,对着松儿的母亲说:“夫人,你是说,松儿的爹治水身亡不是个意外?”
朱太守或许也是感受到了刚刚尚初萤怀疑的目光,于是点点头道:“你大可说出来,本官一定会帮你查探到底。不止本官,今日魏王爷和魏王妃也在这,他们也可做个见证,也能帮你。”
松儿的娘笑得凄凉,摇摇头,说道:“没有用,你们斗不过他们的。”
尚初萤皱紧了眉头,她不知道,松儿他娘口中的“他们”是谁,但是这个“他们”似乎与这次金陵的水患也脱不了干系。南下一趟,原以为只是单纯的治水,但尚初萤隐隐的感觉,这次的事情不简单,肯定还要牵涉出许多背后的东西来。
“你口中的他们是谁?若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可以和我们说,若是能帮到你的,我和魏王一定会竭尽所能。”尚初萤诚恳地对松儿的娘,这位看起来有些清冷而又气质如兰的女子。
凭着本身的自觉,尚初萤觉得,松儿他们一家的身份都不简单。在这金陵地界的村庄上,这么一位气质出众的女子,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虽是没有见过松儿的父亲,但是根据松儿的眉眼来看,他父亲定也是个美男子。况且,他娘亲一看就不像个村妇,倒像是哪里隐居的贵家小姐。总有那么一类人,穿了丫鬟的衣服,也不像丫鬟。
松儿的娘冷冷地别开头,说道:“慧茹便不麻烦王爷王妃了,他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害死了我的丈夫,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语气中的彻骨恨意,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又惊但又怜惜。尚初萤想,若是自己是个男子,只怕也会被这样意志坚定,性格刚烈但又美貌的女子所吸引。松儿他爹应当也是一出众之人,不然松儿的娘亲应当也不会跟着他就这么隐居在这金陵的小村落。
因着本能,尚初萤就选择相信松儿的娘。她觉得,这一切应当确实不如表面上那般,看起来平静,这背后,应是有什么巨大的阴谋。
只是,松儿他娘,却不像尚初萤相信她一般,相信尚初萤他们。反而,她看起来还很排斥,防备尚初萤他们。
不过尚初萤也能理解,若是这事发生到自己身上,自己也同样不会愿意相信一群从京城来的纨绔王爷和王妃,没准还会觉得这几人会不会与那个“他们”蛇鼠一窝。
这样想着,尚初萤倒也没觉得这叫慧茹的女子有什么不对,但身边的梅兰却是皱紧了眉头,对慧茹说:“王妃问话便如实告知,莫要多说废话。”
尚初萤抬手止住了梅兰,说道:“无事。”
梅兰还要继续说话,却被尚初萤阻止了,她对朱太守说:“朱大人,既然人也已经救下。索性大人送佛送到西,帮忙找些人把他们母子俩送回去吧。给他们找个马车或者轿子,眼看这位夫人也是走不了远路的。”
朱大人点点头,说道:“还是王妃想的周到,下官这就去差人寻车。”
那慧茹搂着松儿坐在地上默默地留着泪,期间尚初萤吩咐人的时候,她抬起眼眸眼神扫过了尚初萤。眼神虽然还是那么冷冰冰,但却少了许多一开始的敌意。
尚初萤思索了一番后,又对朱太守说:“朱大人,我想了想,还是先把松儿母子带到您府上比较好,先不要送回他们自己的家。”
尚初萤说完,几个人就同时看向了她,她笑着解释道:“既然慧茹说是有人从中作梗暗害了松儿的父亲,那现在那些人肯定也藏匿于人群中。见证了我们与慧茹待在一起,即使慧茹并没有和我说什么,他们也可能会杀人灭口。”
“而太守府上,戒备森严,即使有人想要暗害松儿母子,也比在她们自己的家要再安全一些。”尚初萤说完这些话后,慧茹的头依然低着,但她抱紧松儿的手,却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纠结。
朱紫凝上前,对朱太守说:“父亲,王妃说的甚是有理,只是这样一来,府中的侍卫就得增添些人了。”
朱暮衫点点头,说道:“嗯,王爷和王妃远道而来,为了他们也得多多加派人手。”
齐北桓站在一边没有反驳,虽然他和尚初萤身边看似没有人,但一月诛的死士和王府的私兵却是可能藏匿在某个树梢上,供他驱使。
但朱家父女毕竟是好意,他也并未开口。而在地上的慧茹母子却并不这样,慧茹冷冷地开口道:“不劳烦大人,民女在先前便说过了,我并不想掺和你们这些事,你们问我什么我也不会说的。”
“你!”梅兰瞪大了眼睛又要说话,但尚初萤已经开口:“在你眼里,我们担心你的安危只是为了套出消息吗?你当真以为,我们若是想强留你,让你将这一切告知我们的话,还需要用这样温和的手段吗?”
慧茹的脸色一白,她怒道:“即使你们强行逼供,我也不会和你们说的。这背后的牵扯千千万万,若是只我一人,与你们说了也无妨,大不了一死了无遗憾。但松儿,松儿他还小……”
慧茹的手轻轻抚在松儿的头上,一下又一下。松儿仰起他童稚的脸庞,不谙世事地眨着眼睛,也不知道现在这些话,他听不听得懂。希望他能懂,也希望他不懂……
尚初萤看着慧茹说道:“我们不会逼供你,不希望是这样的方式让你说出来。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若是我们非要让你说的话,有的是办法。无论从你身上下手还是松儿身上下手,总有令你开口的办法。只不过,我们不想用,也不会用。”
等尚初萤说完,那边也已经找了几辆马车来,因为是在河堤岸附近,所以只找到了一辆马车。不过索性,那辆马车还算大,所以几人先请尚初萤上去,然后尚初萤又对着朱紫凝以及慧茹几人说:“也不要麻烦了,我们就这么一起回去吧。”
话已经到这份上,慧茹也没有再像之前那么忸怩,便带着松儿一起坐到了马车里。
回去的路上,尚初萤又好好看了看慧茹这个女子。她身上那出尘的气质,断然不是一乡野村妇能有的。
因为刚刚哭过,所以眼睛还是红肿的,但却不影响她姣好的面容。就连坐在她对面的太守千金也不禁问道:“夫人以前是哪里人,看起来倒不像是河堤附近村庄里的。”
尚初萤凝起了神,因为她也想知道,慧茹以前是哪里人氏。但慧茹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但没过一会儿她便回答道:“我是邬城人,丈夫是金陵的。”
只短短回答几句话,看起来并不想和尚初萤她们有过多的交谈。但尚初萤听了慧茹的回答后,却是皱起了眉头,邬城人吗?倒是不太像。不过应该是怕尚初萤她们追问,所以编了个地方搪塞他们的吧!
不过那太守千金倒是单纯,听慧茹说是邬城人,倒也没有怀疑。她拉着慧茹叫着姐姐,细心相劝,安慰她莫要太难过。
不过慧茹一直神色淡淡的,只是在朱紫凝提到她相公的时候,她眼中闪出点点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