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地面黏答答的,穿着拖鞋的林湛斐踩了一脚水,呼出的气像着了火一样烫,他伸出手,发现两只手上全部都是血。
面前放着一架破旧的钢琴,泛黄的琴键上也沾着黏腻的血液。眼前有两个人影,模糊地看不清,他努力揉着眼睛,血迹却让视线更加模糊。
“妈、妈妈……”
“不要、不要再打妈妈了……”
他的喉咙一阵阵发紧,这两句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我想,她才是我的真爱吧。”
“去死啊贱人,你去死吧!——”
耳膜被尖叫刺破,林湛斐猛地从梦中惊醒。可他依旧像沉溺在梦魇中,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他四肢沉重的要命,身体软绵绵的。
“小湛哥?小湛哥!”一个声音如同来自天边,林湛斐应了几声,但对方完全没听见,慌乱地跑出了房间。
紧接着,更多人涌了进来,遮住了光线,让林湛斐闷得喘不过气。
“额头这么烫?发烧了,赶紧送医院。”
孙子昂和几个工作人员还在公司加班,被练习生叫进练习室,只看到林湛斐躺在地上,身下是一滩冰凉的汗水。他脸红得要命,呼吸急促。来不及多想,孙子昂和另外一个人抬着他就跑出了写字楼。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最先发现他的练习生跟车一起去医院,“清早小湛哥就过来练习了,还陪着我们跳了会儿舞,结果十点多他接了个电话再没回来,好像是晚饭之后才回来的,不知道吃没吃饭,看起来不太高兴,就关在练习室跳舞了,直到被我发现。”
时间已过凌晨两点,不知道这八个小时间,林湛斐到底是在哪一个时段晕倒的。
还好只是重感冒引起的发烧,孙子昂把他带到私立医院,办理了VIP入住,把详情跟程菲菲电话汇报。
程菲菲也刚刚睡下,半梦半醒间就被这通电话吵醒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让他好好休息吧,突然大火面对的压力和工作量都不是旁人能想象的,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事都装心里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对了,小夏怎么样?”
“刚跟她打电话了,正往医院赶呢,听上去还行吧。”孙子昂说。
林湛斐再次醒过来是一个小时后,吃过药打了点滴,他身体好很多了。他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
几乎没做犹豫,他二话不说拔掉了插在手背上的针头,偷偷溜出了卧室。
夏熙妍赶到医院的时候,林湛斐早都没了踪影。
他戴好墨镜帽子口罩,路边随便拦了辆出租车就钻了进去。头还是痛的要命,他想小憩一会儿,但疼痛刺激得他睡不着。
早上刚到练习室没多久,他就接到了英泺的电话。他也不知道这厮到底是从哪里找到他的号码的。
英泺说,想跟他见一面。
林湛斐本来是可以拒绝的,可他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英泺在上海的一切活动都结束了,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北京。他约林湛斐见面,是专程跟他来“解释”他跟蓝苏薇分手的事情的。
“你跟我解释什么,我是你爹还是苏薇她爹?”林湛斐半点寒暄和好脸都不想给他,劈头盖脸怼道。
英泺温柔地笑了笑,“总觉得应该跟你把话说明白的。得知了她还活着后,我每天都失眠,心里想的都是她,我……”
“少他妈废话,抒情你找错人了吧?有屁直接放。”林湛斐打断他。
“十年了,我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真心,我觉得重逢夏夏让我看见了真爱,如果不介意,我要追她了。”
“你说什么?”林湛斐被英泺这句话气笑了,他几乎怀疑自己听力出现了问题,“神他妈真爱。呵!她没出名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是你真爱啊?”
就算被拆穿了,英泺依旧能扬起体面的微笑,他轻轻耸了耸肩,“随你怎么说。斐哥,你花十年时间做了这么个局送给我,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礼尚往来的机会不是?”
林湛斐挑眼看他。
“昨天,就当我请你的开胃前菜了,咱们来日方长。”
“小伙子,到了。”林湛斐的回忆被司机的声音拉了回来,他回了回神,付了钱推开了车门。
蒋子陌是在上午十一点多回到家的。回家后,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了起来。他哭得太投入,完全没注意到从卫生间飘出来一个人影,站在他面前幽灵一般地刷着牙。
“啊——”几分钟后,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位幽灵,吓得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他狼狈地擦了擦眼泪鼻涕,恼羞成怒,“你妈啊!神经病啊你!有家不回他妈为什么在我家啊!你他妈吓死你爹了!”
林湛斐冷笑一声,很不给面子地吐槽他,“你跟我横个鸡毛,这股虎劲儿怎么不用在追妹子身上啊?麻烦您洗洗好吗?都他妈臭了。你没跟苏薇抱吧?”
蒋子陌被他敏锐的洞察力所折服,“你怎么知道我去北京了?”
“还能有别的解释吗蒋哥?除了峰峰那位小傻子,你还能瞒得了谁吗?”
蒋子陌也不在林湛斐面前强装坚强了,他摆摆手,脱了短袖和短裤,坐在沙发上,又瘪起了嘴,“你是没见,苏薇让那孙子折磨成什么样儿了。我真的,要是当时他在旁边,我肯定操刀子把丫剁了,剁碎!”
“结果呢?”
“没结果,走了。”蒋子陌苦笑着叹口气,“我理解她,想体面点,等她……”
“傻逼。死皮赖脸跟上去啊!你他妈还能让她走了?!”林湛斐打断他,感到不可思议地骂了句脏话,“蒋子陌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怪不得母胎solo到现在,你就算打一辈子光棍孤独终老我都不觉得奇怪,到时候别他妈求着我给你抬棺材啊!”
被林湛斐这么一点拨,后知后觉的蒋子陌突然醒悟了。他“哎呀”着拍了一下脑门,“卧槽……到手的好机会啊!我他妈当时都在想什么?!”
“可能你就忙着自怨自艾哭哭啼啼了吧。”林湛斐翻个白眼,摇摇头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蒋子陌光着身子钻进了卫生间,“我刚给苏薇发短信了,还加了她微信,亡羊补牢,晚不晚?”
林湛斐冷笑,“还行吧,不算太晚。”
“诶斐哥,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跑我家来了?夏夏的事解决了吗?你今天不上通告?”处理完了自己的事,蒋子陌终于想到了他的斐哥。
林湛斐冷着一张脸,似乎完全不为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情担忧,“不知道,我是从医院跑出来的。估摸着今天上热搜了,来你这儿避避风头。”
“啥?!你干什么了?你把医生给打了?”
林湛斐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容,“谁他娘的知道,不然你现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