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雪菲的手机响了，她愣了愣，看了眼林湛斐，“是峰峰打来的。”
“估计见我没接电话，就打给你了，接吧。”
得到了他的授意，孙雪菲接起了电话，递到他耳边。
“阿姨您好，我是陆峰，斐哥……”没等他开口，陆峰着急忙慌地说道。
“我就是你哥，怎么了？”林湛斐接过手机，把电脑还给周晟，站起来往花园走。
陆峰咂了咂嘴，“英泺微博，你看了吗？”
“看了。”林湛斐随便倚靠在门上，“除了最后一段，就是很普通的公关稿，不值一提。”
“关键就出在最后一段上了！”陆峰提高了嗓门。
林湛斐微微蹙眉，“怎么了？”
“夏夏的微博已经被英泺的粉丝占领了，他们说她是拆散苏薇姐和英泺的小三，正在替天行道疯狂声讨她呢！”
林湛斐听着陆峰的话太阳穴疼，他实在不理解这帮脑残粉清奇的脑回路，“这都他妈什么跟什么？这两者有关系吗？”
“菲菲姐已经气炸了，但现在夏夏的微博评论还不能关，这样显得很心虚，更被人拿来做文章。你们这几天就好好在家呆着吧，菲菲姐说她会处理好的，”陆峰小声骂了一句，“我现在算是把他看透了，澄清绯闻就澄清，何苦多加这么一句，你澄清的事跟你分不分手有半毛钱关系吗？我觉得这孙子就是故意的！”
“行了，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没用了。”林湛斐打断了他，“有什么消息你随时跟我联系，别随便给我妈打电话，打我们家座机。”
挂了电话，林湛斐抬头看看楼上那间紧闭的卧室门，把手机拿给孙雪菲，“让阿姨把菜收了吧，留着我明天吃，我上去看看。”
没等孙雪菲说话，他转身上楼了。
在夏熙妍的卧室前站定，他象征性敲了一下门，旋即扭开了门把手。
夏熙妍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见林湛斐来了，她腾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她两眼又红又肿，应该是一直在哭。
看到她这幅样子，林湛斐有点心软，他侧眼不看她，“程菲菲给你打电话了吗？”
“嗯。她都跟我说了，我刚才也上网看到了……”夏熙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从冰箱里取出几瓶水和一些点心，唯唯诺诺地放在桌上，“你坐吧……”
林湛斐靠在门口，“嗯。现在这个情况，我们不方便住在一起了，你越来越红，稍有不慎，就是今天的局面。你要是嫌东西多不想搬出去，那今晚上我就搬，我们没必要再搅和在一起了，反正公司的公寓是现成的，不会比家里差。”
“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夏熙妍慌张地拉住林湛斐的胳膊，“你好歹听我解释一句吧？”
林湛斐不想听她说英泺，“我跟你说的是两件事吧？我现在提的是一个对谁都好的解决方案，就算现在程菲菲来了，她一定也建议我们不要再住在一起了。”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你听我把话说完。”
林湛斐短促一笑，“我在乎，可以吗？好吧，既然你非要说这件事，那我们好好说一说，我早都给过你解释的时间了，结果呢？你是怎么骗我的？一次次、一次次地骗我。你真当我傻吗？”他闭上眼睛稳了稳情绪，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我从来不怀疑你，有再大的委屈我也能自己消化，我相信你，谁跟我说什么，我都不信，我就信你。我愿意在你面前不自觉的变得单纯，只要是你给我的答案，我都相信。可你呢？你利用我的信任，反反复复地骗我，从他出现开始，你到底对我撒过多少谎，你数得过来吗？”
他的眼眶红了，赶紧仰脸轻轻转了转眼球。
夏熙妍拽着他不撒手，哭着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有故意想骗你。”她深深抽噎了一声，“你那么好，从小谁都喜欢，又老是逗我，我不敢……我不确定你心里在想什么，每次我问你，你都说逗我玩，我……后来，后来我脸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想着，能变好一点，再变好一点，就可以……那时候我等着英泺，是因为他跟我说，你生我的气，他会找人来，表演的时候，能让你高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不敢跟你说……”
“你知道我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他、去见他？你说的话，你自己圆得了吗？”林湛斐咬住下唇，笑容很冷。
“我想着我们是邻居，他又瞎了一只眼，我总不能……”
“你是个充满共情的圣母，谁都不容易，谁都可怜，你对谁都好，”林湛斐打断她，“对他好，对苏薇好，对峰峰好，对老蒋好，你唯独对我不好。夏熙妍，我捂了你整整二十年，还是捂不热，我有时候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开心，才能对我敞开心扉，才能不要这么凉。你实在太凉了，我捂不动你了，你我都这么冷，抱在一起取暖，只会越来越冷。我今天终于开窍了，算了吧，咱们不合适。”
夏熙妍拽着林湛斐的手松了松，她感觉一直支撑着她的东西被人抽走了，短暂的失神后，她更用力地拉住他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没有，对不起，我改，我都改好不好？林湛斐，我错了，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应该这样，不应该偷偷去见他，不应该不跟你说……别赶我走，我不走，我都改，好不好？”
林湛斐把胳膊奋力抽出来，背对着夏熙妍，准备拉开门，一滴泪挂在他腮边，“你已经足够火了，以后就算没有我，也还是能在这个修罗场……不，对你来说，这地方不是修罗场，是握在手中真实的梦。就算没有我，你现在的能力，还是能继续把梦做下去的。就当是我一个人逃出困住我的修罗场吧。”
“林湛斐！”
“夏夏，从今以后，我们分道扬镳。”
他用力甩开夏熙妍的手，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马上离开了她的卧室，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了门。
他靠着门弯腰蹲下去，忍不住开始猛烈地抽泣。他下意识把右手的虎口位置塞进嘴里，死死咬住，这样哭的时候就不会发出声音了。
他真的很怕刚才自己坚持不下去说完那一番话，很怕在夏熙妍面前哭，很怕忍不住回身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还好，他怕的事，一样都没有成真。
林湛斐蜷缩在地上，心口的位置剧烈绞痛，他努力大口呼吸着，轻声呻吟缓解疼痛。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进胃里，他挣扎着从地上摸爬着进到浴室，趴在马桶上吐了出来。
少量血液混合着呕吐物，长期酗酒的恶果终于在极度悲伤之下发作了，他吐得胃里一阵阵抽搐，痛得再次倒在了地上。
酸腐的血腥味弥漫在口中挥之不散，他想爬起来喝点水，但实在没有力气动一下。
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林湛斐想，如果就这么死了，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小湛，你还好吗？”门外传来孙雪菲关切的声音，她大概是听到了楼上两人争吵的动静，上来看看。
听着她的声音，林湛斐刚擦掉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突然很想打开门，再感受一次孙雪菲像夏天一样的拥抱。
“去死啊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不要看，回去，回你卧室去！”
喧嚣嘈杂的声音在脑内炸开了锅，林湛斐猛地敲了几下脑袋，强撑着半坐起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我没事，你快睡吧，时间也不早了。”
可能是不相信他的话，孙雪菲顿了半晌，最后还是说，“那好，冰箱里有石榴汁，你渴了就喝那个，早一点睡吧，有什么就叫我，我都在的。”
听着她渐渐远去的脚步，林湛斐长舒了一口气，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挪到沙发上坐下。
休息了片刻，他习惯性从沙发下边取出的一瓶藏在那里喝了一半的洋酒。
隔壁的门开了，门口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林湛斐侧耳仔细去听，但什么都听不见。他不知道是不是夏熙妍已经收拾了东西准备搬家，可这么晚了，她一个人要怎么走。
决绝之后，就是漫无边际的悔意，他强迫自己不开门，不去想这些，近乎自残地灌了一大口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