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无伤扶着车辕,石家伙计在前,众人跟着马车,石晃与柳青城在前,才走出三四里地,前方一片密林,正寻思前方隐密,正好林中休息,就听林中金铁交击,当当叮叮,石晃不敢前行,让众人环护幸操,就看见前边的林中,一个青年,被四个人正追打。
青年手中一条磨银枪,红缨黄穗,枪尾枪转,渡金溜亮,枪头四棱延止中间,突弯剑头,让一个枪头显得稳重又不失锋利。几个人一看那一条大枪,全都是认识,那是郭家亮银剑形枪。再看追杀的四条蛮汉,两条大棍,一条链子锤,还有一根狼牙棒。后两件兵器的鲜明,一看就知,那不是中原善使用的武器。
是谁在追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银枪的主人。那一样兵器,就象柳青城腰间的龙泉剑一样,就是一人身份的向征。就是众人眼见的几息间,一条银枪,从林中这头,跑到另一边,再冲回路中,使终被四件兵器追打,好在青年腿力强劲,以一敌四,虽是处处下风,却不太危险,更有手中枪长于几件兵器,只这两利,就能战能跑。
“亮银剑枪的朋友,我来助你。”
柳青城一声喊出,发力前冲,几个飘落,就到了那青年的身边,伸剑一沾,就引走一条熟铁棍。石晃施展雄仇青一到,几个人围绕着一个人,就激战起来。这边陈合八与幸无伤全都参战,九个人一齐冲上,还有两个人未被围住,眼见就要变成二三打一个人,四人大棍急扫,转身就逃,一句话也不留下,林中一钻。银枪主人大叫:
“不要让他们走脱,全是南院先锋,到宋国做细探。”
青年一见来了帮手,也不管是谁?在宋国的土地上,能帮自己的也必是宋国人,更不及客气,拿贼要紧。追着又冲入林中,柳青城几个人恐他有失,只好也跟着就追。石晃身后大喊:
“不用追了,大事要紧。”
几个人一听石晃的话,再想这贼入林中,还追什么劲?稍有不谨慎,反落暗算,也就是穷寇莫追。更有这边才赶跑肖游象,而现在又出来四人,情况更是捉摸不定,便也就急唤青年回来:
“朋友,朋友勿追,回来说话。”
青年见几个人不一同随他追打,也就回转到众人的身前,不等几个人开口,他就急急说道:
“谢谢众家哥相救,小弟郭成章,家祖父武卫军指挥郭仁礼。”
几个人一喜,郭成章年青,修长英帅,面有仁和气,只是打斗激烈了一些,让他的脸色红润,显得有些稚象。听完郭成章一自报家门,各自一排站齐,在这里,郭成章年岁可能还是最小,可他是代表着郭氏一家,前来参战,这本身就是一种义意的说明,又见他一人力战四人,虽是落败,可这败本身就是荣耀,他这一战,众人也得站齐为他至敬:
“秦邮郡柳商臣孙,柳青城。”
“郑平府陈静九孙,陈合八。”
从石晃兄弟又一直到施展雄,最后剩下幸无伤,幸无伤年纪最小,又是小一辈的子侄,见众人都看着他,也只好羞羞的前出一步:
“幸家浦幸平重孙,幸无伤见过叔叔。”
郭成章自是做了多年的叔叔,幸无伤大声一喊,回得也自然,这是一家人出征,辈份自是不能乱了,该叫什么还得叫,而被尊称的人,也得回得轻快,象是几百年前就注定的一样,从书里都可翻寻得见一样。
郭成章急走近一步,一把抓住幸无伤的双臂:
“原想着我会是最小的一个人,这一回好了,你才是最小的一个,还是一个小辈,莫道我欺负于你,我这几日出门,可是被欺负够了。”
幸无伤一脸无辜,眼珠在郭成章的脸上划了一圈,眼皮子一低,这才转着头,扭眼睛去扫询柳青城石晃众人,眼睛里的光明正大,还有狡窄的小心思,全在眼睛与脸上。
几个人也不明白郭成章的话里有什么深意?可看幸无伤无辜而足底中箭的表情,再加幸无伤站在郭成章面前,还很矮着半个头,更加的让几个人发笑。
“这事你们也不要笑,我本是与武骑军徐召孙女徐元霞,还有飞武军孙女战元,一路同行,可是距着太原府,还有十余里的长望坡,就遇上了南院八先锋,八个人出言调戏战家姐姐,事本不是事,一句戏言,或者说是对美的赞叹,可战家姐姐就反而戏弄于他们,这就开了战。
我们三个打一个,自是难敌,我护着两个姐姐,让她们先走。”
柳青城一听郭成章的话,左一个姐姐,右也是一个姐姐,调戏与戏弄,一时就理不清楚这种关系与事由:
“停,停,我理一个你们这种关系,武家与徐家的两位姑娘,都是你的姐姐,路遇坏人,就是南院这八人人?那我们刚才不是才打跑四个,还有四个呢?”
“是这样,噢,不是这样,战家的是姐姐,徐家的不是姐姐,可徐家的姑娘更凶悍一些,我若不叫她姐姐,她就要打,说是手上见高下,我说我是打她还是不打她,这就是我们三个人的关系。”
几个人听明白又象不明白,可这只是自家人的关系,大与小不是那样的重要,接下来才是关键,几个人不住的点头,郭成章接着又讲:
“我们进饭店吃饭,南院八太保就坐在里面,当时我们还不知,战姐姐与徐姐姐在前。”
“停,停,不要说姐姐,一说姐姐我晕,简称徐和战。”
郭成章拿着眼睛的去看众人,就是不知道柳青城一听姐姐就晕头是为什么?可柳青城望上去要大着自己五六岁,也就不好再辨什么?
“徐在前,战在后,我在最后。辽国人一张嘴,就是羊膻味,这个我们都知道,徐一听就皱眉,接着又戏战太漂亮,徐就不悦,反戏到,漂亮的都是姑奶奶,快些喊。可是当时徐语快,又是乡音,辽人们听不懂这姑奶奶这个词,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拉小二问,小二不敢照原意说,语有搪塞,更是支吾。辽人怒,拍桌暴起,就要与徐理论清楚,一句开问,近身论理,徐就用起手来。
店中狭窄,全都出店再战,这才发现八人不凡,可是事以至不战不休,我三人就边战边走,八人中打斗里就暴露了身份,自称是南院太保,这个职位,我们哪里还不知,此行多一半就是为他们而来。
可是我三个人,终是不敌,我便掩护徐战远走,而我在后,正在我危险时,云骑军刘宾讯孙,刘少合赶到,同时还有河间府蒋函孙渭滨也跟在一起,蒋渭滨是个医家,你说这倒不倒霉,徐战刚走远,这刘少合领一个不会打的人来,反让他自己被打成重伤,我们才逃出去,幸得好他自带大夫,倒不用操心,只得住在店里,不能去太原与你们会合。“
说到这里,象是故事讲了一半,郭成章长长舒一口气。
几个人听到这里,各自心中说‘怪不得总不见人,怪不得,这一次有女子参加,这事总有不顺。’可几个人谁也不说,只是看着郭成章,静听他接下来,怎么又一个人,被四个人追?
“住在店里,每天我就出来找两个姐姐。”
郭成章这一次再说姐姐,柳青城没有打断他的话,任由着他去讲诉,只是扭头一旁,渡起步来。
“今天早晨,我又出门找人,可是才离开集镇不久,就遇上了这四个人,自然就是再一次追打起来。总是相遇,就象我们一样,几十年不曾往来,这路上都会相聚!”
石晃听到这里,脸上的愁绪就泛了上来,众人看去,那是无穷无尽的苦恼与自生来就有的忧闷,自言自语的说着:
“开封城里定出了大事,一个青年,再是皇亲,也重要不到哪里去?这里只是一个引子,或者说,这里只是他们布下的一个点,柳家兄弟遇上呼家后人,可呼老将军这几年,不止是年老体弱,更是不受重用。
自太祖起,用太祖原话,‘我今天被你们黄袍加身,难保哪一天,你们也可能会被黄袍加身,当又如何?太祖这一句话,就让开国这些年来,重文轻武。当然,太祖在日,他自己就是领兵大将,可自他之后,每每出兵,必有监军相随,这让将军们如何临敌。这些年,兵归中枢,将离帅位,临敌方用,将不知兵,兵更不知将,又如何临战。只要探知朝中大将,剌其三四,余下诸将,自是不知他们死于何手?自就心寒,再启用时,监军在旁,行事犹豫,还不坏了大事?”
石晃走着说着,几个人静静的听,深觉是理,一将无力,累死三军,更何况,这将还无权,无权的将军,谁不知道,临战也就等于是去送死。太祖太宗当年,凡事亲征,高梁河一战,太宗还身受三箭,如今大官家,可未必就敢亲征?纵是亲征,哪又有当年敢死之将,纵有不畏死之将,还有一个监军在侧,想战或不战,也未必就由得自己?
“蒋渭滨是蒋函之孙?”
柳青城问郭成章。
“医术高明,就是人有一些木纳。”
“快带我们去,这里有幸操大哥刚出狱,受了重伤,得及时救治。”
不管有多少的问题?现在要到开封,也得几天的路程,救人总是最重要的事,其他事,也就只是重要的事外的轻一级的事了,更还有一个时间的先后,重要事是时间的后面,自也就变成了不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