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宇宙】【地球】
<分别的序章><距离开战仅剩27小时左右>
“人,总得有个活着的理由。”这句深深印在滕雨淮脑海中的话,虽然已经记不清来自哪里了。不过这种事已经无关紧要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说服左依晗登上征途,剩下的一切都不重要。
在回家的路途中,滕雨淮再次把刚刚听到的事情在大脑中重复了一遍,并在经过了汪浩瀚同意之后,将容易被淡忘的部分内容录入在了芯片中。
到达家门口后,他不禁想起,自己已经记不清多少次想这样站在家门口了,但唯独这次,他迟迟不敢打开这扇再熟悉不过的门。
打开了,就意味着,一切就都结束了。
“是啊,这跟打不打开没有关系,只是我不愿意面对而已。”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活下去,她拥有这个无数人都会梦寐以求的机会。所以,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
滕雨淮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劝服左依晗,从前遇到任何困难,他都会微笑着说“总会有办法的”,但是这次,他真的无法对左依晗说出这句谎言。
冬眠计划,这就是这项伟大却又残忍的计划的名字。计划开启的时间仅仅在8天之前,计划将会持续的时间却如此漫长。滕雨淮不禁感慨,这次,活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在逼问自己一些他永远也回答不了标准答案的问题。活着的人还会拥有属于人类的感情吗?从文明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做法似乎完全正确,但从人类的生命个体角度来看,没有人会愿意这样活着吧,不管是有机会的人,还是没有机会的人。这个机会实在是太费解了,滕雨淮不想继续去考虑了。
那另外四个人呢,他们难道都无牵无挂,可以放心地肩负重任离开吗?不是这样的吧,艾琳·弗朗西与卢克·默里似乎都失去了自己的家人,格伦·凯文·富兰克林来自英国皇室,最普通的似乎只有宋木晴子。就算艾琳与卢克可以毫无犹豫的离开,那剩余两个人呢?格伦可以勉强理解。那晴子呢?她会承受与左依晗同样的痛苦吧。没错,她们两人会承受很相同的痛苦,最终做出艰难的抉择。
可是她们也有不同的地方,就是左依晗的孩子。孩子已经拥有了生命,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呢?难道在他见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残忍地夺去他的生命吗?但是其他人呢?现在全世界拥有未出生孩子的人一定不止左依晗一个人,那等待他们的命运只能是死亡吗?
是的吧,这就是事实。
人类文明到此为止了,但是,有机会的五个人呢?这是一个永远也无法解释清楚的问题。滕雨淮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限地,死循环地想法。
于是他手上一用力,打开了家门,却一眼看见左依晗已经从床上起来了。
见到这一幕的滕雨淮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在这短暂的一生中,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地无助,犹豫,艰难。
“你回来了?”左依晗沙哑着嗓子说道,眼睛的周围依旧红肿一片。
滕雨淮点点头,靠在了大门口,没有向前走。
“我……”左依晗欲言又止,此刻憔悴的她已经失去了平日优雅端庄的气质。滕雨淮还是没有说话,但他走到了左依晗旁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搂住了左依晗柔软的身体。
他们就保持着这种状态,在一起呆了一个小时左右。此时无声胜有声,虽无言,但是一切重要的感情似乎都已经传达到了对方的心中。
当一个人得到了什么别人得不到的东西时,爱他的人不会嫉妒,他们只会由衷地感到开心,这才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会责怪的人,会心生嫉妒的人,只有那些与他无关,不在乎他的人。
爱他的人永远都会与他站在一边,无论何时,何地,还是发生什么。
包括这五个人中,那些还拥有自己家人的人。
比如宋木晴子,比如格伦·凯文·富兰克林。他们的家人一定是深爱着他们的,家人们会支持他们,而不会自私地留下他们,家人们只会担心他们前途未卜的旅程是否会顺利。
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显得平淡无奇。
只有爱,可以突破生死那无法跨越的鸿沟,成为永恒的真物。
爱,就是活着的理由。
滕雨淮现在真的无法想象,知情的那几个人——汪浩瀚、刘相治以及保罗·布兰登——是如何接受这一切事实的。
不过他懒得考虑这些了。
“我和你的哥哥,”滕雨淮轻声说道,心中惊讶自己声音的平静,“我们会做好这一切的,我们会安排好一切的,所以,所以请放心吧……”
“我们……我们该何去何从……”左依晗看着滕雨淮,轻声问道。
“你们五个,带着全人类的希望,驶向远方;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地在一起,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滕雨淮回答道,速度之快,让他觉得像是在看小说一样。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于是乎,他们不再说话了。时间仍然在无情地走动着,秒针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无情地刺痛着滕雨淮的心脏。
这并不复杂,是吧,这件事如此简单,为何一定要把它复杂化呢?繁星并没有停止闪烁,太阳也没有停止燃烧,一切都显得平凡而又简单。
左依晗再次在滕雨淮的怀中睡着了,她也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梦乡中,左依晗走在一片令人胆寒地虚无之中,她吓得颤了颤身子,但是不知是由于哪种力量的支撑,让她又鼓起勇气走了下去。
一路上,荆棘密布,她试图望向远方,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她放弃了这样做。
走着走着,前面似乎出现了一条小路,小路的周围摆设着路灯,发射着暖色调的光,努力地温暖着她前行的路。
左依晗继续向前走,路灯的光越来越亮。
最终,她走到了路的尽头,尽头有一扇门。她尝试着推了推门把手,是温暖的。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温暖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她从未在梦中见过的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