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曾出现的先生终于出来了,学生都有些振奋。因为终于不用看到王玉才那张脸,让他们觉得上学也是变成可以接受的事情。
先生看到学生们看到自己的欣喜之情,也是颇为感动。师生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简简单单,颇让人感觉欣慰。
王玉才根本没搭理这些小家伙们,他最近忙的很。连饭都很少吃,整天都不是东边跑,就是西边跑,让王夫人很是心疼。
明谈恪看着也不是滋味,王玉才瘦了许多。只是有时候人虽然瘦了,但是嘴巴还是一样改不回来,偶尔还是能把明谈恪气出病来。
明谈恪不清楚王玉才忙些什么,为什么有时会好几日都不回家。小孩纸的世界观才不管你是为了家国大事,儿女情长的,他们只知道你很晚回家。
“我说,王玉才你每日都不着家,是为了什么?有这么忙吗?我看圣家都你那么忙。”
“怎么啦,你小子心疼我啦!”
明谈恪被这一句说道脸红,隔了好久才才说出一句:“才没有呢?别胡说,我说是夫人心疼要紧。”
这下王玉才就没话说了,他明白夫人心疼他,只是事情多且杂,谁都分不开身,又是多事之秋。
“不然这样吧,我就发发善心帮帮你,你每日早点回家就成。”
王玉才真没想到明谈恪这小子能说这么感动人心的话,他都怀疑这是不是曾经的明谈恪了,这么真诚的吗?
“你,你能帮我什么?吃饭还是玩游戏?”
心里被感动到了,但是嘴巴可不会服软。对于明娃子该打击还是得打击,王玉才一直都是个骄傲的人来着的。
明谈恪有种好心没好报的感觉,他是以什么勇气说出这句话的。
“你别小瞧人,我能做,我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你自己不清楚罢了。”
王玉才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对啊!也是可以拉这小子一起的,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遭受点社会毒打。
想到这里,王玉才的眼神突然变的邪恶起来了,让明谈恪不寒而栗,他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装逼了。
“那就这么说定咯,过几日我带你出门,我替你向先生请假。”
八日后,福州郡。
“王师傅,王师兄。都赶六天的路,就不能休息一两天吗?就算你不为我的身体着想,也得为你的身体着想,你想想夫人会多心疼。”
“你少给老子嘴贫,你坐车,我赶车。我都没嫌累,你就给我消停点吧!”
“我不就提个意见嘛!还有多久才能到啊!这也太远了吧!”
“马上就要到,你可给我省点心吧!就你这副德行还说要帮我分担分担,我可太谢谢你了哈!”
“不用,不用,你早点赶到就行。”
就在两个人相互打着嘴仗的时间里,他们终于来到他们此行的终点。
“你小子把你的眼睛收点行吗?不要跟什么都没见过一样,四处乱看。”
“我真的是什么都没见过嘛!不过这福州真的好大,好大,好繁华啊!”
明谈恪并不理会王玉才的话,他感觉他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新鲜感。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好玩的玩意。福州就这样了,那大夏城得多么神奇!
王玉才也就说了几句,也就随着明谈恪心思。不仅如此还带他到处乱逛,让他领会了东南形胜的美妙场景,简直乱花了明谈恪的眼睛。
不过明谈恪最为期待就是接下来明世书院之旅,他可是期待老久了。
王玉才也看出了他那股子兴奋感,也没有故意点破他。不过去明世书院的途中,他还得去一个地方,让明谈恪记点事情。
宁宅,观园。
明谈恪有些尴尬,王玉才果然够小心眼。到现在都记得这些事儿,都这么大人,就不能慷慨点。
宁有宁觉得更尴尬,她早该想到的,王玉才这个人心眼这么小,怎么可能放过她。跑到福州也不安宁,还带着明谈恪这个小家伙过来,深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意思。
宁观就不会尴尬了,相反他还很高兴。王玉才这个家伙,还没忘记自己,记得来看望自己这个老家伙。
“玉才啊!你不是在大通县待好好的,怎么就跑上福州上来了,也不怕你家先生找你啊!”
“宁先生言重了,我家先生可是最疼爱有宁的。听闻我要上福州看望宁先生和有宁,巴不得早点放我过去。”
“你啊你,这性子还是如此,一点都没变,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只怕又是忙活新政吧!”
“宁先生高见,倒是小子我不好意思了。”
“你们有这股劲是好事,但是凡事过犹不及,我也希望你们明白,多事之秋就不要给圣家添乱了。”
“宁先生还是这么小心,倒是让小子小瞧了。”
“你这激将法可没用,我也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换做他人,我连多说几句都没有必要。”
王玉才明白先生的意思,倒是尴尬了会。
“行了,我也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你们好好聊。明小子,你也别客气,我听有宁提起过你,你且放宽心,在这边待在就是。”
明谈恪只能连声说好,多谢先生款待。
倒是宁有宁看见他爹要走,也赶忙起身要走,她又不是傻,这王玉才能有好事来找她,那倒奇怪了呢?
“哎,有宁别着急走。先生嘱托我跟你讲点事儿,师兄也有点话跟你讲。”
明谈恪的神情都变了,先生有什么话来着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吧!
宁观看着王玉才的神情,好像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一般,自知待在这边反而让这些年轻人感到无趣。
“有宁啊!你师兄有话你就先听着吧,之后再带他们出去转转。尤其是你的小师弟,第一次来福州,一定做好待客之道。”
“是的,爹爹。”
宁有宁表情有多委屈,那就有多委屈,没想到最后坑的队友是她爹。倒是王玉才的眼神很值得玩味,让明谈恪有点害怕,他觉得这次来福州是个错误的选择。
“怎么着,看见师兄就这么个表情,也太让师兄伤心了吧!”
“师兄,我错了。我一时糊涂,怎么就干这些事儿,我也不太明白,师兄你就原谅我吗?”
宁有宁一边说,一边还摇着王玉才的双手。两个眼睛瞪的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得了吧!你要是施展美人计,说不定师兄还会心软。你现在给我装可怜,那可对不起,有人可比你提前一步了。”
谁先提前一步装可怜,当然不言而喻是明谈恪小兄弟。宁有宁也是没有法子,她可太清楚王玉才的德行了。这时刻都不赶紧认怂,等会就是你哭着喊认怂了。
明谈恪实在认不出,这还是跟我一起吹嘘要给王玉才一个教训的宁有宁吗?当初的意气风发,秒天秒地秒宇宙呢?现在怎么一个王玉才就怂成这样了。
宁有宁也感觉到明谈恪在看自己,秒回头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都怪你,要不是你,他能找上门来吗?
明谈恪很难理解着逻辑,明显我受害者,你怎么能倒打一耙呢?
王玉才多人精的一个人,立马懂了他们的心灵交流。
“你们相互推卸责任,都跑不了。有宁啊!尤其是你,明娃子这几天可是难受多了,你身为他师姐就不打算给他分担一下。”
“师兄,你都是我师兄,你忍心我一个小女子受苦吗?”
“挺忍心的,要不是有事再身,今日就把你丢到鼓山上去。”
宁有宁只能尴尬笑笑,狗腿似的给王玉才捶背按腰,企图来挽回王玉才对她的偏见。
王玉才用言语威胁完宁有宁后,便拍拍屁股走人。要不是正事要处理,那可就是言语威胁,而是要用实际行动。
宁有宁亲眼确定着王玉才的走人,才安下心来,心里又开始筹谋着往哪里跑才更安全。
明谈恪就有些遗憾了,自始至终都没跟宁有宁讲过一句话,只有相互的瞪眼。
“怎么了,舍不得那小呢子,要不回去再看看。”
王玉才的话说到了明谈恪的心坎上,但是这些话当然不能承认。但是脸红却是直接暴露了明谈恪。
王玉才觉得非常有趣,他想要接着嘲讽明谈恪,他觉得这娃实在实诚。只是要到明世书院,就特别遗憾了,没想到今日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明世书院
明谈恪是首次来到明世书院,对整个书院感到十分好奇。他的印象中,像明世书院这样的知名学府,一定规模很大,装饰特别豪华,起码要比县衙威武很多。
但是现实并没有满足明谈恪期待感,相反给了他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能感觉到明世书院整体的历史沉重感,黑白交接的建筑,凸显出明世书院的内涵。院内的绿植除了松树和竹子,连朵花都找不到。
明谈恪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有种莫名玄妙感。这就跟王玉才不同了,他可没有这么多品味和鉴赏,他只有一句话,却让陈鲁嘲笑了半辈子。
“怎么搞的跟神棍一样呢?”
王玉才自然不会提这些丢人的往事,反而是拉着明谈恪赶紧走,他可没心思来怀念这些事物。
明世书院,修身所。
今日的修身所汇集了明世书院所有重要人物,他们等待着王玉才的进场。
显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办,现场的气氛也是颇为严肃。
其中有些弟子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在场的都是老夫子,素来喜欢安静,要是这个时刻被盯上,估计这辈子都完了。
“对不住,各位师长们,玉才来晚了,让各位师长们和师弟,师妹久等了。”
“无妨,人到了就好,连夜赶路辛苦你了。你带着小孩是谁?你家先生新收的弟子吗?”
“多谢休水先生理解,这个小娃是明谈恪,的确是先生新收的弟子。”
“就称呼先生好啦,不必加休水二字,就先落座吧!还得等一人。”
“多谢先生。”
王玉才和明谈恪同时行了礼,便立即落座。
落座之后的场上气氛还是很诡异,大家伙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干巴巴等着。明谈恪觉得来的一定是个大人物,不然怎么会让大家伙等这么久。
事后的结果就注定让明谈恪失望了,从门外进来是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少年。
穿着十分华丽,是杭州那边的水蓝缎,按尺来算银两。头发也是散着,没有插着发髻。嘴巴里还打着哈欠,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这个少年见到谁都没有打招呼,也就径直走到主位上落了座。脸上还是一股不耐烦的样子,似乎表达把自己叫过来的不满就写在脸上,让他们认识清楚。
不过众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生气,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
“下臣,草民等见过侯爷。”
明谈恪见到大家都给少年行礼时,也赶紧连忙站起来。后来一听话语,这是侯爷,这得多大的官,怎么年纪就这么小呢?
“你们就直说吧!把本侯找过来干什么?本侯可没有时间跟你们扯来扯去,还是说你们皇帝终于想起我了。”
最后一句让大家伙的脸色瞬间变了,这话是能乱说的吗?整个天下也可能就你这位大爷敢这么乱说话了。
“侯爷稍安勿躁,卖老朽一个脸面,等会你知道,我们要讲什么了。”
允正礼没有再闹下去,知进退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没必要弄的双方都下不来台。
“侯爷也到了,那今天老朽就直接开门见山讲几件事。”
明谈恪竖着耳朵听,以为真的发生了不得的大事。王玉才就不一样,他习惯了休水先生讲话,前段完全可以放着不听,他所谓的开门见山一定是要给你念叨念叨圣人之言的。
果不其然,休水先生长篇阔论下来,没有几句是明谈恪听的懂。他很怀疑人生,自己待在书院到底学了些什么。
就在自己烦恼之际,王玉才突然推了推自己的手臂。明谈恪很诧异,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讲礼貌。
“你多注意点那个侯爷,这就是你这次任务,知道吗?”
我注意侯爷?这就是你这次带我出门的理由。明谈恪相当不理解,这大人物还需要自己关心吗?有你们使劲拍马屁不就足够吗?刚才他可是连圣家都敢嘲讽的人,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呢?
不过,王玉才这话还是有效果的,毕竟吃人家嘴短。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盯着吧!
允正礼有点不太舒服,他感觉这次把他叫过来,就是故意针对他。还给他讲这么一大堆又长又臭的大道理,他着实不明白这些人没有眼里见吗?尤其是那老头,就应该送进宫里当太监,伺候小爷。
更让允正礼不舒服,是有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孩,一直盯着他。他难道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他心里变态吗?还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明谈恪可完全没想到,允正礼的内心戏是这般想着自己。不然他肯定也很委屈,这种事你应该找王玉才,大家可都是受害者。
好啦,休水先生的话讲完了。大家都已经要走了,允正礼看了一眼四周,怎么也没想到,把自己叫过来就是为了听这一段废话。
虽然嘴巴上想骂人,行动上却很真实。踮起脚尖赶紧跑,留下来指不定还要讲什么鬼。
但是王玉才没有给允正礼这个机会,他要跑出去的那一刻,他就撞上了一座大山。定着眼睛一瞧,果不其然就是王玉才那个人挡住了去路。
明谈恪不是很理解,王玉才是嫌自己命长吗?连侯爷的路都敢挡。
允正礼刚想爆粗口的那一瞬间,王玉才想出了他心中所想。赶紧封住了他的口,让他说不出半句话,更为重要的是他还把允正礼的双手给固定起来,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
“休水先生,那这娃我就先带回去,先生那,我会替你问好的。”
“行,侯爷的行礼已经给放到你的马车上,你可要多照顾侯爷,指不定哪天你师哥就要找你问问情况。”
“那哪能啊!我可是最喜欢小孩纸,你看看明娃子被我照顾多好,肯定把这小娃养的白白胖胖的。”
允正文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话,却什么都说不上来,只能支支吾吾吼叫着。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套路,这么多人演戏就为了骗他,他可是一个孩子啊!
明谈恪不太明白,王玉才为啥有脸说出这些话,什么叫白白胖胖的?还照顾好好的。看来连侯爷都躲不过王玉才毒打,自己这辈子估计是栽到他手上了。
返回大通县途中
允正礼一直盯着王玉才,他真的很讨厌这个人。这也太无耻了,直接动上手了,直接已经来福州这么远的地放,这下指不定被发配边疆了。
不对啊!他们为什么要把送的其他地方去?难道是之前我跟齐远接触被发现了,那他们为什么不一刀解决我。
王玉才压根没理会允正礼,他的想法是什么,他才毫无关心呢?世界比他惨的人多了去,偏偏还要以自我为中心,感觉自己最惨。
对待这种小屁孩,更要以寻常心对待。他明白圣家的苦衷,不代表他会按圣家的意思来做,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把明谈恪和允正文放到一起的原因。
明谈恪就没有允正礼想的这么多了,他只知道他的面前做了一个侯爷。所有明谈恪相当紧张,他也只能看着允正礼在那边骂骂咧咧。
允正礼骂了许久后也也挺尴尬的。毕竟对面还坐一个人,两个人就这么相坐无言。
王玉才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停住了,也大概明白车内的情况。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终归是孩子,朝廷诸公还是想的太多了。
漫漫长途,总会发生点意外。比如这次临近大通县时,准备饭粮不够了,这就很尴尬。王玉才估计错了明谈恪饭桶的本性,所有他就顺手打了一些野味。
接下来就最重要的利益分配环节了,谁吃野味,谁吃干巴巴的粮食。
经过王玉才的提议下,三方都同意采用三元的方式,这种靠天吃饭的行为,才是最为公平。本来允正礼还想用自己侯爷的身份来压制住他们,直接拿得野味,没想到差点被王玉才噎死。
“在这里,你侯爷的身份并没有什么用。”
允正文感觉比待在明世书院更委屈了,起码那边还吃的饱,穿的暖,现在这算个怎么回事啊!
三元的结果出来的很快,自然是明谈恪和王玉才获得了胜利。光荣的侯爷获得了吃冷冰冰的大饼机会。
允正礼气的想要骂娘,只是想到自己没娘。现在又是寄人篱下又有什么资格挑剔呢?默默地拿走手中的大饼,到一遍啃去了。
明谈恪和王玉才早就饿极了,看了手中的鸡腿和鸡翅。这是什么样的幸福人生啊!
就在明谈恪想要啃鸡腿的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不会吧!就一只鸡而已,这也有必要吗?
明谈恪相当犹豫,要不要把手中的鸡腿贡献出去。想了又想,他觉得自己先来后到,有必要照顾他。
“这个,这个给你吧!”
允正礼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自己沦落到一个鸡腿都要人家施舍的样子吗?
“我不要,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谈恪觉得这个人也太矫情了吧!自己都这么主动了。你自己都哭鼻子还说不要,难不成还得我喂到你嘴巴。
想了想,明谈恪还真的这么干了,直接把鸡腿塞到允正礼的嘴巴里去,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允正礼被这个鸡腿堵住了,什么都说不上来了,只好把这个鸡腿吃了,好半响才吃完了它。
“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罩着你了。”
明谈恪牛逼哄哄讲着,他觉得这个侯爷也太软弱了,自己有必要照顾他。
“你,就你还罩着我,你有什么本事吗?”
“那也总比某人强,总会哭鼻子。”
允正礼的脸红了,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羞耻感为何物,今天又体验了一把。
“我叫允正礼,那你说好以后要罩着我,不管谁要打我哦!”
“哎呀,多大点事。就算王玉才来,我都能罩着你,你就且放宽心吧!”
允正礼看着明谈恪吹牛逼不打草稿的样子,扑哧就笑了出来。
“那好,那就多蒙你的照顾了,你又叫什么呢?我总得知道要保护我的人名字吧!”
“我叫明谈恪,我写给你看,这是好名字哦!”
还没说完,明谈恪就急不可耐拿着树枝在地板上书写着他的名字。
允正礼点点头,不错的名字,人也是不错的。
等明谈恪抬起头,两个人都对视一眼,不知怎么地也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远在一旁的王玉才看着他们俩,也是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酒和鸡翅,想着未来,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