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久以前呢,中午回教室的时候,被一个女孩子撞到了。还没等我开口,她比了个抱歉的手势就匆匆逃走了。
那一撞,她就开始慢慢装进我心里了。
虽然当时没看清楚,但是我想着如果再让我见到她一次,我一定可以把她认出来。可过了很久很久,我都没有看到她,每周一次的大集合,我这个学生会长就站在主席台上卯足了劲,往一片乌压压的人群里,寻找一抹小踪影。
有时候挺纳闷的,学校就那么大,学生就那么多,怎么找个人还这么费事情。我开始慢慢放弃了,可能缘分就只有那么一刹那吧。
就在我彻底放弃之前,她的身影又重新闯回了我的视线中。十七岁生日那天,放了学后我正打算去操场找参加社团的高子栩一群人回家吃饭,她又是那样,匆匆忙忙的从我身边跑过。我心下一喜,就在后面悄悄的跟着。
我找到了她,但她却是别人家的。
但我还是感到开心,毕竟还是被我找到了,她能来给我庆生,我真的挺开心的。
这么多年,我就远远的站在她身边,安静地当一个看客,看她每天都能开心快乐,足够了。虽然我心里还是挺不放心把她交给付亦臣,他是个有野心的家伙,落兮这么透明的像一张白纸的女孩子,不能被淌上一滩污水。
后来一直看着,看着她对付亦臣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在付亦臣面前她会完全没有顾虑,不需要包袱,她可以毫无保留的把最真实的自己,呈现在付亦臣面前,这样的她很自在,也很洒脱。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付亦臣最后居然选择了孤注一掷,他宁可放弃落兮,也绝不放弃他想要报复江叔叔的计划。怪就怪我自己太大意,什么都没有去调查,还以为和高子栩相处的也很亲近,但其实我也只是被付亦臣利用,用来扩大他的人脉,拓展他的天地。
我和高子栩唯一不同的就是,高子栩情愿被他利用,而我是看清楚了之后知道是被利用,但更想以此换落兮的安稳生活。
偏偏是我错想,付亦臣既然做的出来,就必然是把落兮也计算了进去。他真情也好假意也罢都已经深深伤害到了落兮,这种刺伤是无法挽回,也无法去弥补的。
他和赵允若联手夺走了几乎所有江氏的资产,然后通过几年积累下的人脉顺利把所有资源都转移到了海外。他以此为基点,几年下来已经在商界混的风生水起,很是得意。
而落兮,却搬离了原来的地方,来到了南区,她静静地忍受着命运带给她的劫数,不骄不躁,真的被折磨的吃不消,她就往自己的嘴里塞毛巾咬。
从疑似到确诊不过五年。
宋妈告诉我,从高中起,每天落兮带回家的黑色方巾,在浸水后,总能拧出血水来,能把整盆洁净的清水都染得通红。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书包里,每天都装着一样的一盒黑色方巾,只为的是拿出来拭血的时候,不会被同学瞧见那一大摊一大摊的血迹。
没有人会告诉这个阳光的,每天都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女孩,她的妈妈每天叮嘱她服用的维生素,其实是抗病的药物。
也没有人会告诉她,她向往的那个少年早已经不复当年。
付亦臣的决绝更是把她的病情,向极端恶化的状态推进。即便她得知真相后依然潜心作画,更是积极地配合治疗,但她心内对生的祈望,早已磨去大半。
我见到过落兮被病折磨的样子,整夜整夜地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浑身难受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在难受什么,一直出汗,脸也会跟着烧得通红。
但是我没办法,没有任何办法去减弱她的痛苦,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
她好几次问我,能不能帮她拔掉管子。而我好几次也差点替她伸手去拔掉,但还是没有狠下心。我知道她是真的很痛苦,或许放手让她离开可以让她真正解脱吧。
多少次我也想过把付亦臣找回来,那个早就站在高处的人,看到如今被病魔折磨的小落,他会作何感想呢,还会如三年前那样说走就走,不给她一点挽留的余地吗。
三年,落兮被病魔整整折磨了三年。从能轻松拿起画笔作画,到不得已在病房中作画,最后连提起画笔的力气都不再有,只能静静地靠在床上翻一翻从前完成的画作。
她依然是对绘画充满热情的少女,这是她不屈服于病魔唯一的武器。
原谅我,落兮,你走之前我拦着付亦臣不让他见你。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让他见你,就是觉得他什么时候来都没有用了,伤害已经造成没有办法挽回,既然几年前就不打算再给你希望了,那么就索性都不要有了。
落兮走了之后,我就一个人带着托托买下了海边的那一栋洋房。
阳光每天都有,就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还能每天去陪着我一样。托托还是喜欢玩她留下来的调色盘和画笔,还是会咬着她留有气息的拖鞋,我想,托托也和我一样,很想很想你。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了工作,其余的时间就住在海边的屋子里。岁月流逝,让我有幸结识了洛淰,一个看不到世界阳光的女孩,我会时常搀着她走在海边,和她说落兮的故事,告诉她关于世界的颜色,我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不争不夺,安静平淡。
落兮,还是很想念你,原谅我一次都没有去探望过你,因为我想用我的方式,那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藏进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