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说我和落兮的事。
其实真的很简单,但是也是个很漫长的故事吧。
从小学到如今相识快二十载,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们之间的友谊就要终止,无法释怀是真的,这样一个爱笑的女孩,说走就走了。
初音和落兮,以后就只剩下初音一个人了。
我最爱的挚友永远长眠于她最爱的故乡的浅溪边,不写墓志铭,也没有立墓碑。那里只有一棵梨花树,去看她的时候,会记得替树松松土。
她这一生都活得太周全,考虑得太多人了,深爱她的故乡,敬重她的双祖,体谅她的双亲,包容迁就赵允若,维护所有她爱的人,哪怕付亦臣伤她如此之深,也没有动摇过她那颗深爱之心啊。
葬礼那天,天格外的晴,付亦臣为落兮撒上了最后一抔黄土,郁枫立在梨花树下凝神不语。明明都这么爱她,却偏偏最后都要这么痛苦地失去,放不下的还是放不下,回不来的也终归回不来。
来送她最后一程的人并不多,亲朋挚友而已。
看到颓废不堪的付亦臣,若不是子栩在旁边看着我,我恨不能上去立马狠狠地打他一顿,他到底心里是有多冷酷,才会做出这种刺伤一个天真女孩一辈子的混账事情来。
也许是因为和落兮太亲近,也许是永远的失去太过痛苦,也许我真的做事说话从来都是先想着落兮,所以看到付亦臣回来的那一刻,我真的恨极了他,从未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一个曾经徘徊在我身边,算得上好友的人。
落兮,付亦臣。有时候看着都挺简单,有时候又真的会觉得一点都看不透他们。觉得其实我自己也和他们会有距离,哪怕建立起来的感情已经很深刻,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在高子栩告诉我,付亦臣的真正目的之后,我真的挺奔溃的。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不知道该不该去告诉落兮。后来我想想,她那么喜欢喜欢付亦臣,又是从小就隐约有的感觉,我怎么能去掐灭她好不容易获得的爱情呢。
每每我在一边看着她和付亦臣走在一起,最后走到一起,我发现,付亦臣对落落兮好像真的没有恶意。然后我一次次地试探高子栩,却也没法探听到付亦臣最后的计划,也许,他是连高子栩都不曾透露吧。
所以,我知道了也当不知道,只是想落兮依旧能生活得没有烦恼,活得像一张白纸一样的透亮干净。
我也是没骨气的吧,生怕停留在落兮身边,就一不小心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所以我常住北京,甚至全世界各地地奔波演出。庆幸地是,我每次回来,他们都还是好好的,应该是,大学的那几年,他们相敬如宾吧。
曾经想过他们这样淡淡的感情到底是如何维持的,甚至害怕过付亦臣因为恩怨会对落兮下手。但这个,是真的没有发生过。他们对彼此都很好,付亦臣出国的几年,落兮就安心地在国内等他回来,我甚至后来才知道,原来简浅,是付亦臣安排在落兮身边照顾她的人。
我想过,既然他们觉得这样很好,那也就够了吧。我就安心地,继续去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而落兮呢,她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第二次登上维也纳金色大厅举行演出之际,落兮,遭受到了生平最最彻底的伤害。在国外又很难即刻收到国内的时讯,而我除了吃饭睡觉就只是呆在琴房里练小提琴,对外面的事两耳不闻,所知鲜少。
高子栩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接到的时候,已经是事发三天的以后了。
高子栩说:初音,落兮知道了,她不理我了是要跟我决裂了吗?你快回来吧!
我气哭了,摔了电话就赶回国内,奔赴容城。可落兮,依旧是如从前一般的平静,还笑着对我说,“初音,你的奖章呢?我看看啊。”
老天好像从那时起,就打算把这个玩笑开到底了。落兮虽然表面平静,可心内的病魔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从几年前的疑似患病到那一年的确诊得病,所有的事都喷涌到她身上,而她,笑一笑,扛下了所有。
一次次的药物治疗,搬家,跑医院,出院,打药水……她还是平静地接受一切。
“初音,如果这些东西,这些治疗可以让我多活几天,让爸爸还能够多看到我几天,那就已经很好了。”
她还是会像以前那样鼓励我继续努力,催促我去练琴而别在她的病床前浪费时间。她还是舍不得离开她喜爱的绘画,哪怕付亦臣伤她至此,她依旧作着有关于付亦臣的画作。
一张一张,付亦臣的画里,还夹杂着我的画,还有子栩的,郁枫的。她画下了所有她喜爱的回忆和她喜爱的人们,画里的人们看着都那么幸福快乐。
她画尽了所有人,唯独没有画一张她自己。
她说她脑海中的自己没有什么值得画下来的,唯独可以画下来的,是那个站在阿七身边的疯丫头。最后的一些日子里,她一直都在画那本画集,可终究是没有完成,这不仅是她的遗憾,也是留给付亦臣,最大的遗憾。
不是不愿意接受江落兮死去的事实,只是心有不甘,还没和她好好体味生活,她就要这样永远永远地离开我。
这样,我的人生就失去了几抹色彩;我的生活,也失去了几种味道;我的琴音,也失去了几分音色……有关于我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本应该要存在的一些东西。
落兮选择了原谅,选择了放下;付亦臣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放弃那些尘俗。
而我们所有还在的人,最无法替落兮去弥补的,就是郁枫。这个安静地陪伴在落兮身边的男人,这个比所有人都会隐藏爱意的男人。他的执著是为了他爱着的那个女孩,誓死要守护的女孩。
时不待他,而他却甘愿放下所有,去坚守他心中的那片柔软,为那个远去的女孩,永远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