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商议了一些具体事宜，亚伦和马丁便离开了。
他们离开之后，凤菀面上的浅笑彻底消失不见，她以手撑额，神情已经不似方才的运筹帷幄，而是颇为犹豫。
凤菀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在拯救即将垂危的大清朝，她只知道，若是放任不管的话，那么记忆之中的那场百年浩劫却是一定会来的。
然而这样做会不会成功却也难说，毕竟有些封建思想已经在人们的脑海之中深深扎根，不经历伤痛是无法彻底根除的。
而且就算最后真的成功了，大清朝有了实力去应对虎视眈眈的侵略者，但是自卫战争之后，面对的却又是制度与经济不相符的困境，最后还是要用战争去解决。
不过这些，在现在看来是有一些遥远。
凤菀定了定神思，某种制度的废与立，都是要流血的，这是不可避免的。而她现在，就应该做好当下应该做的事情。
那便是尽量的引进西方的先进技术与思想，开阔一下国人的眼界，最好让他们认清自己已经不再居于天朝上国的地位了。
至于反抗侵略战争与内战，则是久远的以后的事情了，在这个过程之中，又会有太多的未知的变故，还是不想为妙。
凤菀想至此，坐正了身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是个大工程，哪怕没有理解，她也要做下去。
秦白露推开房门，走到凤菀的面前，“福晋，已经快中午了，想必王爷此时也已经要下朝了，您可要回府？”
“已经中午了吗？”凤菀微惊，而后又释然，“那便回去吧。”
她和秦白露下楼，首先看到的是站在大门前，百无聊赖的司奇正。
凤菀走过去，笑问：“黎洛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司奇正一见到凤菀，瞬间便有了精神，他连忙站正身子，勾人的桃花双眼弯起，嘴角漾起笑容，“福晋！属下在这里为您守护着店铺，黎洛姑娘有事去了后院，您找她有事情吗？”
“她去了后院，你怎么没有跟过去？”凤菀问。
司奇正闻言，双眸中闪过了一丝不解，而面上的笑意却不变，“福晋您不是让我保护店铺吗？”
凤菀微微无语，我那是让你去和黎洛拉近关系呢！
而且黎洛应该是害羞了所以才躲到后院去吧，司奇正这个榆木疙瘩竟然不开窍。
她这样想着，忽然便想起了寇依平日里对司奇正的评价：“白长了一张老少皆宜的脸，其勾搭姑娘的智商为负数，所以一直没有把自己嫁出去！”
看来寇依对他的评价还是挺准确的。
“算了，下次出来再带你吧，”凤菀微微叹息，“我们回去吧。”
闻言，司奇正却连忙摆手，“福晋，属下有句话想说。您下次还是别带我出来了，您没看到，今早出来的时候，寇依姑娘的那张脸是多么的幽怨，几乎想要将属下给生吞活剥了。”
凤菀噗哧一下笑出了声，却说：“寇依才没有你说的那样呢，行了，别贫了，我们回王府吧。”
她说完，便率先走出了玲珑坊。
然而司奇正却不解，他说的明明是实话啊，为什么福晋不相信自己。然而联想到上一次他和福晋说话，直接让福晋误会了主子，司奇正还是决定不去解释这件事，免得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再被主子派去扫茅厕。
亚伦和马丁回到入云阁的客栈之后，二人开始用英语交流。
马丁不解，“你为何与那个女人合作，你们甚至都没有签订合约！”
亚伦笑：“今日只是去商议这件事而已，具体的合约要等再细细商议之后。而且你难道就不觉得，赫舍里凤菀她是个很神秘的女人吗。她是一个女人，而且还久居闭塞的京城，是怎么会有如此开放的思想，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最重要的是，她还是白莲教的一个首领。”
“首领！？”马丁惊道，“白莲教与清廷不是敌人吗？”
亚伦颔首：“是啊，不过她是白莲教首领这件事，却少有人知。不然她在这京中，恐怕也无法混的这样如鱼得水了。”
“她都知道了我们的一些计划，知道我们想要故意挑起白莲教与清廷的战争，和她合作，真的就没有什么问题吗？”马丁担忧的问道。
“你放心，我们也只不过是在互相利用罢了，”亚伦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悠闲的笑道：“如果真的出事了，只要将她的身份公布于众，她自己就会被清廷给处理了，怎么会顾得上我们呢。而且，她的计划也不错，兴许是我们现在打开清廷大门的最好方法了。”
“那我们真的要将我们的技术教给她？”
“呵呵，”亚伦轻酌了一口红酒，笑说，“他们中国人其实是很有意思的，你真的应该多接触一下。不过他们的思想太过愚昧，便是告诉他们新思想，他们也不一定能接受的了。我们与凤菀，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待到最后局势完全变得有利于我们，便是撕毁合约，凤菀她也奈何不了我们的。”
马丁也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举起来与亚伦轻轻碰了一下，“那便预祝我们能成功吧。”
二人一同笑了起来。
这一天对大多数来说都是平淡无奇的一天，与过往的许多天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它在后世的史书之中，却代表着两个时代的分界点。
它既是旧时代即将消散的终点，也是新时代呱呱坠地的起点。
因为这一日两个来自不同国度、不同身份的势力带着不同的目的签下的合约，改变了未来百年后历史的走向，同时也改变了十年后那场决战的既定胜利者。
后世的史学家们都会根据这一日凤菀的行为举动，而去推翻史书上她是个叛国者的记述。
-
第一卷·破雏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