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交缠的凤凰浮雕中心之下,正是用着她赵柔娥这名字的古时文字,被工匠精巧地被雕刻成了底部的饰纹。
自从被他抢去了浮雕之后,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了。
任风擦过邱季的耳边,她心算了一会,得出在这里关上门后,确实是还能在先前的地方听到其关门的声响。
挑了个好的地轻轻落下,邱季便闻出了那股酒香,可这回她闻到的酒香,却是有些不一样了,其中像是夹杂了别样的香气。
那香似是能将人的内心躁郁放大,这般熟悉的感觉,差些让邱季以为她回到了那个已经坍塌的茅屋前,而那老人用着她嘶哑的声线喊着她的名字一般。
还未等邱季再迈出一步,屋里突然爆发出哭腔,就如同那濒死的野兽困在牢笼里发出最后的一声呜咽,凄惨无比。
门随即被打开,这门推开时便嘎吱作响得厉害,就像是下一刻就会随着上头的灰似的脱落下来。
开门的人果然是那抢走了水中镜的酒鬼,他丝毫不为能找到这里站在门外的邱季而感到吃惊,只是用着他那充满着红血丝的双眼干瞪着她,邱季见他面容不善,习惯性的将手放在了弯刀的刀柄上,上身微弓发力,作进攻预备状。
谁知这酒鬼不管邱季的进攻姿态,强硬的把水中镜塞回了邱季的怀里,就将门给猛的关上了。
吃了一嘴门灰的邱季抱着水中镜就这样呆住了,不理解酒鬼他为什么费劲了心思抢走水中镜之后又还了回来,一时间,她都有种想要让酒鬼将水中镜拿走,好让她再轰轰烈烈地抢它回去。
但邱季还没傻到真的把水中镜给酒鬼而后让她再抢一遍的地步,可这也说明了那酒鬼的举动是真的让她琢磨不透了。
赵柔娥还在原处等着她呢,酒鬼这番的确让邱季省了不少事,她也就没必要在这外头待下去了,唯一让邱季牵挂着的,就是那混在酒香里的气味,到底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屋里头的酒鬼就这样蜷缩在了角落,悲痛使他感觉头一抽一抽的,连带着牙齿也开始磕磕地碰撞个不停。
本来他闻到了属于她的味道还有些欢喜,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可那种散发出来的香却有着股莫名的死气,让他不住的心慌,见到了那姑娘后,不详的预感便是越发强烈,而如今......
谁能体会出他的痛心,这么多年来没找到想要找的人,到现在找出蛛丝马迹后,却是得到了她已逝去的信息,于他而言,倒不如就这般迷迷蒙蒙地找寻下去,也比得知她的死讯更好。
这样他就能欺骗自己,那个人还好好的、在他找不到的地方活着。
他酿酒、嗜酒,皆是因有着魂牵梦绕之人,而酒能带他过去见她的幻影。
可这梦,碎了。
除了独自干呕地哭泣,这酒鬼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能发泄出他的情绪,于是乎待他哭得力竭过后,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邱季快要越过围墙时,仿佛还能从听见自己后背传来的那酒鬼凄切的哭声。
强迫着自己不要想得太多,邱季摇摇头,将自己生出回去看看的恻隐之心丢去,才一跃而上,来到了她们约定的地方。
赵柔娥在邱季回来前,就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复杂情绪,还把那温润的玉包回了丝帕里。
自然邱季回来时就看不到赵柔娥失控的一面。
而且她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酒鬼的异常行为上了,所以也只是觉得赵柔娥的眼眸中多含了些许亮晶晶的东西,是因为这南蜀长公主的双眼本就迷人的原因罢了。
在邱季收回丝帕时,赵柔娥眼中含着的晶莹明显变得更多了,甚至还有点水润沾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
“公主,你怎么了?”这回邱季察觉到了赵柔娥似是不对劲,出于关心就询问了句。
“没什么,”赵柔娥把自己差些粘在那丝帕上的视线掰了开来,“不过是风沙入了眼。”
“这儿干燥,避免不了风尘入眼,还请公主随我回驿站,接点水洗洗。”
赵柔娥在前头带路,那男子也在不远处跟着她们,也不知赵柔娥对这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竟无人出言劝阻她跟邱季离去的决定。
若是使着轻功,倒是没看出来这儿的路就如同迷宫一般,弯弯绕绕的,可是把邱季转得头疼。
在路上偶尔遇到的人,见来人是赵柔娥后,都纷纷退在一旁,而后再用着痴迷的目光盯着赵柔娥离去,邱季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还没等她称奇,便已经走出了这个地方。
那男子也在她们出了小门后,就停驻在后头,不再前行。
好在虽是人生地不熟的,但有着赵柔娥在,邱季两人很快便摸索到了驿站的外头,但此时邱季才发现了一个问题,若是南蜀在乎这名公主,又为何不派人前来寻找?
要是贸然将她带回去,会不会反而好心办了坏事呢?毕竟自古皇家多出无情之人,而那南蜀皇帝,又绝不是良善之辈。
想到这一层,邱季的脚就如生了根般,迈不出去。
但若不去驿站,能有什么好的去处给这位南蜀长公主安排?更别说,她们还处于被监控的情况,怎么来照顾赵柔娥?
现在萧安带着李如珃去与南蜀的人会面,更是腾不出手来,说不定还会因此暴露赵柔娥。
因此,邱季熄了让赵柔娥去驿站歇息的念头,将包着玉的丝帕抽出,给赵柔娥挡着点脸用,拉着她找附近的客栈。
见到那羊脂玉时,赵柔娥也寻到了问邱季她那块凤凰浮雕是从哪里得来的机会。
“这玉,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要是从头说起,倒也是麻烦。”
“不过,你是说这羊脂玉是你的?”邱季心下讶异,本来她还有李如珃都以为这凤凰浮雕是谢家暗通南蜀的证明,可如今看来却可能是她们猜错了。
“是的,本宫看到这丢失多年的玉在你这时,也觉得不可思议,大概这是我们的缘分吧?”
“既是如此,自是得物归原主。”
邱季虽是有些担心这玉还回去后会不会对她们有影响,但还是将凤凰浮雕放到了赵柔娥的手中。
略带些温凉的意味传到了掌心,赵柔娥细细地摸揣着上头的花纹,终是把玉给了邱季。
“公主,你这是?”
“你拿着吧,本宫见到此物,总是会触到自个的伤心事,放在你这里,也算是它有了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