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府内，明玄离翻着书页听月朝回话。
“霍姑娘的血吐得前襟都染红了，六皇子把人抱出来就直接回了皇子所，属下谨遵王爷吩咐没敢露面。后来就见到王太医被请了来。”月朝说完抬眼看了看明玄离。
“王太医医术高明，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明玄离翻了一页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王太医还没出来，何庆峰就进去了。”
明玄离翻书的手停了一下抬头看他，“说什么了？”
“具体不知道，不过他出来的时候好像把霍姑娘从皇子所给带了出来。”月朝说完迟疑了一下，“您说他胆子怎么就这么大，敢直接跑到皇子所要人？”
哼，“他不是胆子大，人是我让他看着的。他得了我的命令自然敢上门要人。”只是这么迫不及待，动机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仅仅因为一个命令，何庆峰断然不会亲自跑到皇子所。他若是会做人一点就该顺水推舟巴结一下明澈。
可他没有，这就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何庆峰背后有人，且来头不小让他不害怕得罪明澈。说不定他这趟过去就是背后之人授意的。
明澈要就人，何庆峰拿了他的命令把人接走，明澈就算心里不舒服，该埋怨的人也是他。
让他和明澈生了嫌隙，对谁最好？
“冯海山最近有什么动静？”明玄离按了一下书页，眼神瞬间变得冷然。
“很平静，自从跟江鹤望两人了结了极乐岛的案子，就又恢复了之前的默不作声。”从何庆峰说道冯海山，月朝虽然心有疑惑也如实回答。
明玄离想起了今日与何庆峰的谈话，他说是冯海山举荐的他，可是依他对冯海山的了结，那个人可不会做这样的事。究竟是谁？
明玄离双手相扣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冯海山？
“案子结了，千掌柜呢？”
“属下不知，兴许已经被砍了。”
“去查一下，如果没死就把瑶琴带去指认一下。”
“您是怀疑这个千掌柜有可能是假的？”月朝说完自己也愣住了，“真是那样，属下就能认出来。”
“不是说容貌尽毁吗？一个人就算面貌再怎么变，一些属于个人的特质还是会保留下来，这些东西只有跟他相熟的人才能分辨的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查。那……王爷您不去见一见霍姑娘？”月朝看一眼表情不太好的明玄离，迟疑着问道。
“做好你的事。”
“是，只不过属下刚想起来，霍姑娘才被关起来，就有一个学士院的人来找她，属下打听了一下，是霍姑娘的同乡叫孟阳，现在在户部任主事。两个人谈了有一会儿，而且看起来是相谈甚欢。”
“废话太多了！”明玄离抬眼看他一眼，眼神冷的月朝打了个哆嗦，他赶紧拱手退了出去。
明玄离本就不好的心情被弄得更加糟糕，他做事向来干脆，断舍离在他看来不过是咬咬牙心一横的事儿。可到了霍相思这里，他不想断舍不得也离不了了。
咚咚，明姝端着一碗汤进来了，“王兄，厨房做的莲子汤。我听月朝说你这几天很忙就给你送一碗过来。”
明姝说完坐下来并不说话，眼睛看着他喝汤，没一会儿便失了焦距，一片茫然。
“最近怎么不去国子监了？”明玄离喝了一口汤，没放蜜糖有些微苦，他放下汤碗轻声问她。
“不想去了，觉得没什么意思。”明姝已经飘散的姿势终于被拉了回来，有些兴致缺缺。
“不去也好，太后前些日子还念叨你，想让你进宫去看看她，想去吗？”他在心里叹口气，“宫里的金桂开了。”
“哦。”明姝应了一声才又接着说：“那些都是母妃栽种的，以前我最喜欢吃母妃做的桂花糕。”明姝说着竟然眼圈一红，哭起来。
初尝情滋味，便受这般苦。明姝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团疏解不开的苦楚，但凡有一点情绪波动便要热泪盈眶，更别说还想起了母亲。
“明日我陪你进宫一趟，采些桂花回来。”明玄离起身在明姝旁边坐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若是汴京待着不开心，我送你回封地。”
“我不走。”就算待着不开心，她至少还能看见那人，若是走了可就彻底断了。
“苏见月这个人，我跟他算是能坐一起喝茶的朋友，可我依然看不透他。他没有心，亦不会将任何人放在心上。你这是何苦？”
“若是有一天兄长喜欢上了一个人，却不能跟她在一起，兄长也能像没事人一样吗？”明姝反问一句，正好戳中他的心事，他收回手皱了皱眉。
“我不能，我整颗心都装着他，你让我忘了他不就是要把我一颗心都给挖空吗？”
明姝性子绵软，甚少有强烈的情感表达，他从来没想过她对苏见月的感情竟能浓烈到这种地步。
刻骨铭心吗？
霍相思醒来的时候是在禁闭室里，屋子里弥散着浓浓的药香，床边放着屏风。隔着绢纱，能看见门边蹲着一个人正拿了小扇在煎药。
“你是……”她扶着屏风问煎药的小丫头。
“奴婢叫锦竹，是六皇子让奴婢来伺候您的。”锦竹说完放下扇子将她扶到桌边坐下，“药快好了，您稍等。”说完要来接过霍相思手里的茶壶，“您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奴婢会来做。”
“你家主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是来领罚的，这样不合规矩。”她坚持着自己倒了一杯水。
“六皇子说了，等您身体康复，奴婢自然就可以回去了。”锦竹乖巧地说完打量了霍相思一眼，心说难怪六皇子对人这么上心，如此美人可不就该好好呵护着吗。
锦竹说完等不来回答就转身接着照看药炉，霍相思喝完了水捏着杯子发呆，这几日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吐了一口血方觉大梦一场。
她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做什么，眼下既然动弹不了就索性借这个机会好好理一理，司天监书库二楼她需要想办法上去看一看，如果老道士没有骗她，这一回她应该就能看到真相了。
汴京，她不愿再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