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荣将军被人发现昏死在无间湖的岸边,现在已经送回荣家救治,不过大夫的意思是就算活过来也多半痴傻。”
司天监的卜兴阁里,江鹤望作为督办极乐岛一案的副手,正拿了卷宗给坐在上首的半闭着眼睛的明玄离汇报着案情。
听完了汇报,明玄离睁开眼睛,“只有他一个人?”
“是,被渔民发现时只有荣将军一人。”江鹤望说完看了看明玄离,“王爷在找人吗?”
“是啊,江大人若是知道了一定要告诉本王啊。”说完他起身瞥了江鹤望一眼抬脚走了。
“王爷,这……这三河帮还有发现的东西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按着朝廷法度来。本王有事,江大人受劳了。”说完就走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办。
“是。”江鹤望微微直起身子,看着明玄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若不是相爷明智,提早带了人将无间湖围了起来,这剿灭三河帮的功劳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头上。
圣上在看完他的奏章之后就让他领了督办此案的副职。这是卫相给他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会抓住一举进入朝廷,成为举足轻重的命官。
出了卜兴阁的明玄离背着手走到了书库,刘主簿难得没有歪靠着晒太阳,他正拿着抹布在书库里擦窗户。
听见声音他赶紧回头,见着明玄离便跪拜行礼,“见过王爷。”
明玄离越过他径直走到通往二楼的那扇铁门前,“上面有什么?”
“小人不知,这里谁也没有上去过,原来还有封条,后来日子长就掉了。”刘主簿不知道明玄离为什么会对二楼这么感兴趣,所以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你在司天监多少年了?”明玄离背着手看着那扇黑乎乎的铁门,说不上来心里那点隐隐的不舒服是为了什么。
“回王爷,小的一辈子都在这里。”刘主簿说完趴伏在地。
“也好,那就守着吧。”说完他转身走就走,刘主簿抬头喊道:“王爷可曾见过司天监的一个生员,霍相思,她是小人的远方亲戚,几天前走失,到现在还没回来。小的,小的听说那日……”
“没错,是本王把人接走的,本王会还你一个好好的人回来。”
被压在心底的郁结终于被人挖了出来,明玄离听见霍相思的名字心头一阵刺痛。两天了,他动用了各种手段,还是杳无音信。
他不知道他走后船上又发生了什么,只听探子回来禀报,相府埋伏了很多人,他们进不去。里头的眼线只说相府偏西的院子那里禁止任何人靠近。
他知道卫无极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贸然上门询问,否则很可能不单得不到任何答案,反而害死霍相思。
卫无极此人疑心病重,他会以为霍相思是他的眼线,听从他的命令去招惹卫静之,坏了他布局了十几年的棋。
所以他只有不动声色,等,等一个机会。呼,明玄离抬头看了看位置又发生了偏移的观星台,希望这个机会不会让他等太久。
“王爷,江鹤望带着人去了三河帮。”月影低着头站在马车边,一道伤疤从左边眉骨直入耳朵,青黑色的印记生生破坏了他的相貌。
明玄离上车时看着他说:“给你找来的去淤膏,为什么不用?”
“月影要记得这仇。”
明玄离抬脚上了马车,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放下,伤疤就算能好心里的恨也好不了,他想留就留着吧。
“去皇子所。”
马车行驶去了皇子所,甫一离开,后边就有人跟了上去。月影知道,明玄离自然也知道,只是谁也没心思理会这等小角色。
彼时的相府,于灵素已经处理好了卫静之的伤口,血污染透的床铺已经更换过了。他整个人清清爽爽地躺在那里,若不是脸上的伤口,若不是腿上的断口,他实在算得上贵公子的。
于灵素叹了口气,收拾东西转身,“救……救她。”
卫静之无伸手抓住于灵素的手,嘴唇蠕动着说道,眼皮沉重得似有千斤,很快就要将他拉入沉渊。可是他还有那么重要的事要做,他怎能昏过去。
“你说什么?”于灵素俯身贴耳去听。
“相思,救她……”只这几个字已经耗尽了他所有气力,卫静之抓着于灵素的袖子昏死过去。
她挣了一下挣脱不开,只好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锯骨头的时候也没见他露出刚才那样痛苦绝望的神情,这个相思是谁?
“于神医,我儿怎么样了?”帘子后的妇人听见他收拾药箱的声音,才出生询问。
这让于灵素心里颇不是滋味,刚才剜肉断骨时,那人疼得几度昏厥,压抑的痛呼声也没能把她从帘子后给招过来,现在倒来问能不能活命?
“于神医?”
“他只要能安全度过今晚就能活命,只是……”于灵素说完听见妇人仿佛又绷紧了神经。
“于神医,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办。”
“病人刚才一直在喊一个人的名字,如果能把那人带过来跟他说说话,再加上我的针法护着,他定能安然度过今晚。”于灵素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请夫人把相思带来。”
“相思?”帘子后的妇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有点抱歉地说道:“我并不认识这人,于神医等我下去问问。”
“好,请尽快!”于灵素觉得自己有点感情用事了,大概是因为对方把她当成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吧。
想完了她转头看一眼病床上的人,倘若醒来知道自己以后再不能自主行走,更不能打马游街的话,他会不会更加绝望。
枯坐了半盏茶功夫,门开了,有人似乎抬着什么走了进来,血腥味还有水的腥气跟着飘来。
“夫人,人带来了。”小厮放下抬着的人转身就走,李捕头闯了进来。
“于姑娘,无论如何救救她。”似乎是顾及身份,他的声音带着压制的关切。
于灵素看了他一眼弯下腰去看那人:血污打湿的头发糊在脸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面目看不清楚。一条手臂以诡异的角度耷拉在地上,曲着一条腿,红褐色的衣服上散发着血的腥锈味。
整个人透着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