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思扒着船舷小心翼翼地钻进水里,也许是因为极乐之门上空那团黑乎乎阴云消散的缘故,水底也跟着变得白蒙蒙的,看不清却也不再令人头皮发麻。
入了水,那阵痛苦的嚎叫声越发明显,跟着水流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前方一点莹莹的白光在水里飘忽不定,刺耳的痛呼声越来越清晰,她从那声音里分辨出了属于玉岚的干涸沙哑的声线。
他被绑在一根黑乎乎的木头上,木头底部是随水飘忽的无数根须。左右站着那一男一女鲛人,正挥动着爪子扯了那木头的根须往玉岚身上绑。
每绑一道,他就痛苦一分,仿佛那不是什么枝条而是能鞭笞灵魂的鞭子。
“你们,死。”玉岚恨恨地看着两只鲛人目眦欲裂,原本皮肉翻着露出森森白骨的脸,竟然覆满了鳞片,看着仿佛得到了治愈一般。
霍相思扯着几根水草趴在一块石头后面,对眼前的景象还没理清个思路,那两只鲛人猛然回头盯着了她的藏身之处,鳞片之下眼神嗜血。
她趴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所幸那两只鲛人也没真的动身过来查看,手脚利落地将所有的根须缠绕在玉岚身上,之后就游走了。
她憋着一口气游过去,伸手扯了扯玉岚身上的枝条,扯不动,它们仿佛长进了他的皮肉里一般。
扯动两下,玉岚睁开眼睛瞧见了霍相思,满是痛苦的眼睛里慢慢闪出一点光亮,他微微弯了一下眼睛。
霍相思伸手指指他身上的枝条又指指上面,随后扯着藤条往上游,玉岚却一把推开她的手身子一窜挡在她面前,噗,一只黑绿色的爪子箭一样直刺玉岚的心口,隔着层层枝条硬是扯掉了他的一片皮肉。
霍相思看着如鬼魅一般出没的鲛人,心知自己是中了圈套,眼下一只已经出来了,另一只藏在何处?
玉岚一把抓住那只爪子死死地攥住,鲛人挣脱不开跟他扑腾在一处,没一会儿就把水底搅得一片污浊。
看不见听不清,憋着的一口气马上要没了,她不敢迟疑赶紧往上游,打算换口气再下来。
眼见船底触手可及,脚脖子被一只冰凉的爪子给攥住,凉意顺着粗粝的掌心渗入她的骨头缝里。
明玄离站在船头举目四望,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雾气开始慢慢消散,天光下的一切就要显现出来,可他偏偏遍寻不着霍相思。
荣德已经醒了,不过半死不活,眼皮耷拉着眼珠子一动不好像要把船板盯个洞出来。
问他什么也不说,问急了就发疯一般喊叫着有鬼有鬼。
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明玄离也懒得理他,只是眼下要去哪里找人。
“公子,底下有声音。”小厮耳朵贴着船板,指了指水底,“什么东西在叫。”
卫静之俯身靠着船板也听见了一声一声的惨叫,“可能是受伤的鱼怪。”
两人还在疑惑要不要下去看看,明玄离已经一点脚尖飞身跳了出去,浅浅的语气中,一艘小船安静地躺在那里。
静得仿佛停驻在一副山水画里而不是无间湖。
他跳进船里,四周的水面才跟着动起来,涟漪一圈连着一圈荡漾开去。他蹲下来从船头的一滩水里勾起一条长长的头发,随后扭头看向水底。
哗,一点涟漪从右侧的水面化开,很浅,他眼眸一缩纵身顺着那点涟漪跳进了水里。
霍相思只觉得攥住她脚踝的仿佛是来自地府的勾魂锁链,肺腔尚存的那一点空气背挤压出去,冰凉的湖水顺着鼻子嘴巴耳朵灌进来。
五脏六腑都浸泡在这一汪湖水里,她怕是要被淹死了。只是这个死法若是让明玄离知道了,肯定会笑她一句会水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淹死变水鬼。
意识分不清明暗,四肢也挣扎不动,她想着就这样认命吧。嘴唇却贴上了一丝温软的冰凉,一缕空气进入肺呛,身子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
四面八方都是明亮的光,新鲜的空气无处不在,她迷蒙着睁开眼睛,看见了明玄离。如琢如磨的一张脸就在她触手可及之处,周身都萦绕在他的气息里面,她只觉心都要跟着飘起来了。
她这是做梦吧。
她刚想抬手摸一摸他是真是假,那张脸却缓缓抬起来似要离开,她急了,抬手抱住他的腰仰头亲了上去。
嘴唇贴着他冰凉的唇瓣,厮磨着却毫无章法,心里只有一个声音,留住他,不能走。她咬着他的嘴,唇瓣又被坚硬的牙齿撞得闷疼,可她卯足了劲不肯松开,就怕一个撒手人就跑了。
她亲得莽撞却无比霸道,仿佛抢到了一件至宝就算不会欣赏也死命不撒手,一定要据为己有。
被紧紧抱着,嘴唇也被这丫头的牙齿给撞得生疼,软玉在怀他十分享受,只是再这么没章法的搓火下去,实在不怎么舒服。
“想不到你还挺霸道。”只听耳边传来一声闷笑,接着就有一只手托着她的后颈,结结实实的吻落了下来。
他轻轻撬开她的贝齿,舌尖扫过她的齿间勾着她共赴这一场唇齿相依的欢愉。
她的脑袋本就不甚清醒,又被这一遭给搅得更加糊涂,只有这温柔得不像话的吻让她有本能的依恋。
“喜欢我吗?”他的声音带了钩子直直钻进她心里勾着她定要一个答案,她揪着他的衣带重重点头。
他慢慢放开她,起身撑着两臂将她压在身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睁开迷蒙带水光的眼睛看见了他眼睛里的自己,那是她吗?
双瞳剪水脸颊酡红嘴巴红肿,一副欲求不满,低头一看他的衣带还揪在自己手里,肩头的衣服也被她扯得散开了露着大半个胸口。
她这是有多饥渴?眼睛一闭脑子里全是自己不得法抱着他求吻的画面,如此尴尬倒不如晕死算了。
呵,明玄离轻笑了一下微微起身,曲着一条腿手指绕了她的头发转来转去。不想动也不想说法更不想拆穿她。
眼前只有如镜的湖面,一艘小船,挂在心上的人就在身边。
轰隆隆,水下又翻腾起来,他瞧了瞧水面上巨大的水花皱了皱眉。
她被这动静闹得再也装不下去,起身看着水底问道:“还没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