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月朝,他向明玄离简单说了他在心音阁的发现,就静立在屋子一侧对眼前一屋子的血腥还有霍相思的存在视而不见。
“留下来善后。”明玄离安排完就带着霍相思先离开了。
夜晚的心音阁更比白日热闹,两人才走上回廊就迎面碰上了熟人。
“王爷吉祥。”两个老大人着了便服躬身给他行礼,眼睛却还是瞄了一眼被他揽在怀里的人,斗篷遮面衣服之下露着一双脚,女人的纤细的脚。
明玄离仅是冲着二人点了一下头,越过二人就走了,态度很是倨傲。
“他们在骂你。”走得远了,掩在斗篷下的霍相思轻声说道。
“姑娘会看相?”他本是以一种嫌弃他人多管闲事的口吻说的这句话,没想到她还真的点头嗯了一声,接着又说了一句让他莫名其妙的话,“可我看不懂王爷的心。”
“姑娘逾矩了。”他沉了一下声音,“本王答应将你带出心音阁不代表你有什么特殊之处。”
霍相思怔了一下,她只是说了实话,不管她怎么努力都看不穿明玄离的心,可是关于别人对他的想法她还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知道今夜重新得到验证,她这看似神乎其神的本领竟然只对明玄离有用。太过匪夷所思。
“王爷误会了。”她这么说着想起了阿爹同她说过的话。
“实话实说有时候不好。相思啊,你看爹就从来不说别人的面相不好。”她爹拉着她去赶集,回来的路上碰上一户人家给孩子办满月酒,人家为图个吉利让她爹给孩子赐个字,她爹给人家写了一个勉字。
回头她才知道她爹的意思是那孩子生得勉勉强强,长大了做事也勉强。
“不说实话人家怎么知道我如何想的?”她转脸问她爹。
“就是要让人猜不到你的想法啊,人性复杂,都得藏着掖着才行。”她爹揉揉她的脑袋,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她瞧着她爹的背影不是很理解,实话实说为什么不好。
今日似乎多少有了点答案
出了心音阁,庆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明玄离揽着她上了马车。两人分坐一边,马车哒哒走在青石板路上,敲得人心头发紧。
霍相思紧紧抠着一侧的窗框,指尖抵着掌心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她发烧了。这点超出承受的热度烧得她头脑发胀,就连思绪也出现了问题。
明玄离的脸忽近忽远,神情却很是疏离,可眼前也只有他能依靠。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也握住眼前出现的唯一希望,她不能倒下。
他亦看着她,伸出另一只手仿佛要拉开她的牵握,“我知道如何去极乐岛。”
说罢她一头栽倒在他的臂弯上,时机恰如其分。
他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扬声冲着外头吩咐道:“去医馆。”
医馆内,明玄离端了杯子在看月朝带回来的心音阁地图,指尖点着一片标注为湖水的地方说道:“这上面没有小岛吗?”
“没有,属下打听了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湖中心有什么小岛。”月朝说完迟疑了一下说道:“会不会是那姑娘看错了?”
“可有关于无间湖水怪的传说?”
“众说纷纭,有说是水怪,还有说有什么水鬼。毕竟无间湖水域辽阔,有各种各样的传说也不足为奇。”
“你带人去湖上看一看。”明玄离说完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要惹人注意。”他手上那块牌子不可能是骗人的,那为什么从未有人听说过极乐岛呢?
他侧身看了一眼帘子后的床铺,难道真要等着人醒来?
可是他又不太敢完完全全地信任她,荣德今日提前离开心音阁,她就那么恰好地出现在他的鱼钩之下,还声称自己知道去极乐岛的路。
这就好像困到极致来了个枕头,太巧合就有点像蓄谋。还有一点他必须承认,若这一招是美人计,那着实有点可惜了。
卿本佳人,奈何他无福消受。
“回王府。”明玄离卷着地图走了,月朝也回头看了一眼帘子,“不管她了?”
“多留些银子。”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医馆。
陷入昏迷的霍相思睡得并不踏实,梦里一遍一遍出现了老宅的那座院子以及自己刚刚经历的那场灾难。
天降流火,爹娘殒命,她手握命运的珠子却无能为力。义无反顾地跟别人来到汴京,却连仇人的边都没摸着还差点命丧黄泉。她有点怕了。
这恐惧魇着了她,四肢百骸挣扎着难以动弹,浑身大汗淋漓。噩梦做了一夜,辰时竟然退烧了。
医馆的人说庆王交代让她好好养病,还留了一些银子让她以后自谋生路。
自谋生路?霍相思想了一下大约明白是人家根本不信任她,恐怕把她当成心音阁别有用心的细作了。
不过来都来了,昨日又呛水又咳嗽的,之前并未痊愈的肺痨之症像是又犯了,她且好好养病再说。
在医馆躺了一天,待能下地走路之后她便跟人打听那日庆王遇刺的街巷名字,南城,坊市街。
供人歇脚吃饭的脚店还是一样的生意萧条,倒是有不怕早晚天凉出来觅食的蚊蝇,嗡嗡地吸食着桌面上的油垢,伙计正拿着巾帕噼里啪啦在驱赶。
霍相思要了一碗素羹,伙计送来的时候她打听了一下,无人见过老道士。
老道士若是还在汴京一定会想办法来找她的,前后这么几天没见他又音信全,是出事了吗?
日日去脚店守着直等到第三天日暮,在回医馆的路上她看见了老道士,在一间茶楼的二楼,与人对坐窗边。
“您在这附近等我一下。”交代完车夫,她下车站在了茶楼前。
写着时茗居三字的门匾透着厚实,四扇对开的门板,里头水汽氲氤,茶香四溢。这地方倒不像老道士能来得了的地儿,他是被人约来的。
“姑娘,您要不要来一壶春茶,再配上本店的点心,既能享口舌之悦也能品时间幽静。”出来揽客的伙计出口就让她很是惊讶。
她提着裙角进了门,径直上二楼。点一壶茶和一碟点心,她坐在了老道士的背后,只需稍稍抬头就能看见他对面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