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感觉到了隔板外有人,包裹在鳞片里的眼睛动了动,眼睑一层一层打开,露出一双白仁过多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寒光。
霍相思惊得呼吸都停滞了,她攥着双手,看着里边的鲛人耸了耸鼻子,游弋到她面前咧开了嘴。呲了呲两排尖利的牙齿,往后一退猛地冲过来。
嘭,他被撞得飞起来落到了池子一角,砸中旁边的铁栅栏。
嗷嗷,他尖叫着再次冲过来,依然被撞飞,砸得整个池子哗哗作响。
“一会儿他的胸口会变红,你注意看。”千掌柜小声提醒着,霍相思还没来得及答应,后背嘭一声,惊得她赶紧转身。
后头的水池子里不知何时已经游弋上来了一个鲛人,一条通体闪着白光的鲛人,覆满了白色鳞片。露在水面之上的白色身躯是一个女人的样子。
她贴着隔板,眼神并没有看霍相思而是直接看向了对面池子里的另一个鲛人,张着嘴口中发出低沉的嗷嗷声。这声音穿透了两个隔板,对面池子里还在发疯的鲛人安静了下来。
他游过来扒着隔板凝望着对面的鲛人,眼神不再满是冷意反而带上了一丝温情脉脉。
霍相思有种自己做了人形障碍的感觉,遂赶紧后退一步。
“变红了。”千掌柜冷静地说道,霍相思深呼了口气转头看着那条绿色鲛人的胸口,如同一滴水落在画上,晕染了墨色形成的图案,中间显出数个类似文字的符号出来。
霍相思慢慢弓着腰从中间穿过来,扒着隔板蹲下来看,只有半个,另一半应该在另一只鲛人身上。看完了准备转身,她低头之际看见了池子里的景象。
一眼之后她赶紧转头,起身之后就是一阵犯恶心。
池子里是散落的人体,有啃光的白骨,还有吃到一半尚且挂着皮肉的胳膊腿。跟人体分离的头颅沉在水底,长长的头发在绿光之下如同水底游弋的水草,让她想起了无间湖底。
“快点,香味要没有了。”千掌柜冷冷地催着,霍相思捂着嘴转头去看那个发着白光的鲛人,通白的身体上心口位置烦着红光。
也有半张图案,她很快看完了。知道了池子里的情况,她再也无法对这两只鲛人产生一丝好感。
纵使深情脉脉,也是沾满了鲜血的。
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红光消失。千掌柜拿出火折子又点亮了左右的油灯,往里边滴了一滴液体。
随后对霍相思说道:“姑娘随我来,到这里把你看到的画出来,然后你就可以走了。”霍相思压着胸口的不适跟着他穿过过道往另一道门走去。
门开,她后脚刚走进去,后头的池子里嘭嘭声还有池水哗啦啦的喷溅声,两头鲛人的嚎叫声,吵得她耳朵嗡嗡直响。
“关门。”千掌柜说完,站在门旁的两个护卫伸手推着隔板将池水遮了起来。
霍相思回头看了一眼,过道里明明灭灭闪着灯,忽略掉鲛人尖利的叫声一切看起来如此正常。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远远超出她想象的东西存在。
她呼了口气从袖子里取出来一粒清心静气的药丸吃下去,老道士说这是他的潜心之作,一粒要卖十两银子,吃了能助人抵御任何一种迷药。
她没试过,不知道真假,不过至少那股清凉的味道让她心口的恶心下去不少。
门后依然是一条通道,两侧的雕花隔板后有天光漏进来,一束一束光交织在一处从霍相思的麻布裙子上飘过,让她宛如披星戴月款款而来的仙子。
过道走到头,是两扇白娟做板的门,门框的边缘刻着竹叶纹。
“主子,人带到了。”千掌柜站在门外毕恭毕敬地躬身施礼。
“进。”男人的声音,仿佛干涸了许久的水井,抽出来的都是砂砾带着剌人耳膜的嘶哑。
千掌柜打开门,随后让着霍相思走进去才又弓着身子关门,并未一同进去而是立在门外等候。
霍相思走进屋子被乍然出现的通亮给晃了一下,她眨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周围的情况。
屋顶挂着透白的夜明珠,仿佛一个小太阳照着整间屋子。
中间放着一张类似莲台的东西,四周垂着白娟,里边盘膝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着一身白衣,面容寡淡。
仿佛画师过于吝惜笔墨,画出来的画只有浅浅一层,让人看得费神。
大门左右还坐着六七个人,有男有女年龄不一,面前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文房四宝。每个人都在低头写着什么没有人抬头。
“坐。”男人说完,她左右看了看在最右边找到了一张空位。
桌上照例摆着文房四宝,纸张上面写着数字七。
“画出来。”
霍相思知道他是让自己画鲛人胸口的花纹,她这才明白明玄离在楼上说的进来这里的条件十分苛刻是什么意思。她如果想进去就得证明她有这个能力。
她把两幅图案画下来并不着急抬头,因为那两个图案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幅完整的地图。她按着两张纸折叠在一处看了一眼,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那就是一幅完整的地图。
蜿蜒曲折的水纹,中间有很多个字符,她刚好认识。
“收。”男人的容貌吝惜笔墨,言语就更是惜字如金,能不说就绝不多说一个字。
一旁的护卫上来开始收每个人手里的纸。
“不,我还没画完,等我再想想,我一定能想起来。”一个男人压着自己的纸张死不松手,嘴里叫嚷着再给他一点时间。
莲台上坐着的男人冷笑了一下,摆摆手,“丢出去。”
“玉公子,你不能这样,我说了我能想起来的。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上去,我要上去。”男人死命护着自己的桌案把着桌角不肯撒手。
护卫上前一步抬起手劈中男人的后颈随后将人拎了出去,屋子里再无人敢造次,八张纸被顺利收上去。
男人拿着纸张点了一下,摆摆手,“倒酒。”
护卫端着几杯酒给每人发了一杯,“喝下。”
酒是好酒还带着一点甘甜,霍相思一口咽下去,放杯子的功夫就看到第一个人嘭一声趴在桌子上,其余人还没来得及惊慌也跟着晕倒了,她动了一下眼睛跟着趴在了桌子上。
可是她为什么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