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惊魂未定,梦里还是鱼怪那双嗜血的眼睛,以及漫天砸下来的碎裂的鱼肉和血。
翌日,当霍相思迈进高门街时,明显觉得气氛也不一样了,走在路上遇见的人无一不行色匆匆。
而且她发现,往常都别着菀花簪的那些女子,襟口处光秃秃的。只有那经常簪花的衣料上,还留有一点菀花簪的形状,显示着这个地方往日地位的举足轻重。
霍相思回头看了一眼,白心妍用手捂着自己的菀花簪,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卫菀之呢?”
“我问过别人,从早上她就一直没来,昨夜的事儿闹得很大,我听说早朝甚至有人参了卫相一本,说他教女无方。”
白心妍说完往霍相思旁边站了站,让她挡着自己,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道:“她们应该都是得到了消息,这会儿急于跟卫姑娘撇清关系。”
“还是有人支持卫姑娘的。”
两人身后走来了三个人,昨日在船上教训过江芷两句的女子,还有两个都一同经历过生气的人,三人戴着菀花簪抬头挺胸走过来。
大有坚持自我不与人苟同的自豪感,神奇的是,江芷居然跟在三人身后,戴着一枚菀花簪。
白心妍顿时有种找到组织的好困,从霍相思身旁走出来,跟江芷站到了一起,五个人迅速因为一朵花团结到了一起。
霍相思背着书袋子,觉得女孩子的友谊挺奇怪的。
“一群傻子。”卫静之有些清冷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霍相思回头看看她。
“你说哪一头?”
“卫菀之是谁,她们也不想想,这么一件小事岂能拦得住她。”
“她不是你大姐吗?”
“谁说亲人就一定要很亲厚?更何况我们还是同父异母。”卫静之瞥了霍相思一眼,似乎是觉得她这个问题真傻气。
“那你跟我说说卫姑娘会如何度过这一关?”霍相思十分好奇,站在卫菀之的角度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等着吧,一会儿就来。”卫静之虽然对霍相思这傻里傻气的问话有点嫌弃,但是依然跟着她不紧不慢地往学堂里走去。
琴艺课上,霍相思嘣嘣嘣已经能弹出来一首完整的曲子了,由此她确定,自己并不是五音不全而是缺乏教习。
琴艺结束,所有人往外走,就在清贵院高门街和皇子所三个月亮门相对的一片空旷之地上,卫菀之出现了。
依旧一身素衣,襟口别着一枚菀花簪,发髻之上只着玉簪。通身素净端庄大方。
“小姐,人到了。”她身边跟着的丫鬟低声说完,之间从高门街方向走来了两个女子。
一人是死掉的丫鬟珠儿的主子,另一个就是跟侍卫泡在水里鬼门关走一圈的户部侍郎千金。
两人的襟口空空如也,看见卫菀之是,申请都略略有些尴尬,甚至抬手不自在地摸了一下别着菀花簪的位置。
“卫姑娘,您找我们所为何事?”
卫菀之对着两人深鞠一躬,随后抬头诚恳地说道:“对不起。”
这……两人愣了一下有点局促地往旁边闪了闪,“卫姑娘,实不敢当。”
“让我觉得抱歉的不止是你们,还有作业所有经受危险恐惧的姐妹。更有何姑娘的父母。”
“在来国子监之前,我已经去见过何夫人了,希望她不会怪罪我惊扰了何姑娘的亡灵。何夫人十分大度,感念我们姐妹还记得何姑娘,甚至为她点灯祈福,所以给了我一些谢礼。”
“我想把这份礼物送给珠儿的家人,希望他们能原谅我的不周。”
“卫姑娘,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而且珠儿是为了救主子才落的水,这种忠勇之举值得称赞。”
“是啊,卫姑娘,这件事你的初衷也是好的,听说你已经在佛前许愿,要斋戒半年。”
嗡,人群里有人轻声说着,声音不大却足够附近的人听见。
霍相思这才发现卫菀之的拥趸依然很多,而且她真的非常聪明,用何夫人的一件礼物成功将自己从逆境中扭转过来,为自己赢得了亲民和知错能改的好名声。
今日朝堂上参奏卫相教女无方的折子就成了没事找事。
卫菀之说完从袖内拿出两朵菀花簪,“两位妹妹的簪子想必是丢了,来让我亲自为你们簪上。”
霍相思背着书袋子穿过人群,走了,她不是菀花社的人也没必要为她人做看客。
“霍相思,这里,这里。”霍相思走到人群外,听见左侧墙头上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抬头看见了明澈。
“你在干什么?”他说着从墙内爬上来做到了墙头上,看见霍相思一脸兴奋。
“我要去上射艺课了。”上次怎么说明澈也帮了她大忙,而且还为此被禁足一个月,她实在不好再对他冷着一张脸。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想跟你说说话。”
“嗯,你说吧。”霍相思抱着书袋子往旁边的大树上一靠,做出一副准备细心聆听的表情。这让明澈觉得分外有意思,眼前的女子跟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活得很随性很真实。
“听说昨天晚上无间湖上出大事了,有鱼怪吃人。你去了吗?”
“嗯听说了。”他问了她回答得模棱两可,他也不深究,依旧兴致勃勃。
“你的琴弹得怎么样?”
“教习说至少没那么刺耳了。”
哈哈,明澈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得很开心,末了大概意识到自己有点取笑人的意思遂收住笑容看着霍相思,“你别介意,我是说苏见月那个人,本来就吹毛求疵,他说你弹得不刺耳,那就是已经拿的出手了。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快。”
“你还懂音律?”
“那当然,我还收藏了好几把很不错的古琴,等我被放出来了,我就送你一把。”
“六皇子,庆王爷来了。”月亮门那里有人望风,瞧见了一点动静赶紧提醒明澈。他赶紧往墙后一缩冲着霍相思摆摆手,“我们改天见啊。”
霍相思提着书袋子起身跟着人群走了。明玄离从清贵院出来,老远就看见了明澈扒墙头的模样,也看见了霍相思混在人群里的身影。
明澈显然是得到了通风报信,她也知道自己出来了,却毫不留恋地说走就走。这毫不拖泥带水的撇清动作,怎么看得他心里那么的不是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