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思回到司天监时,小林子来给她开的门,见着她神情有些诧异,“今儿下午大理寺就说放人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你们接到大理寺通知了?”霍相思问完了才想起来,今天跟明玄离争的时候,他让她等到天黑。这事是他授意的吗?她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在夜色中走远的马车,心里五味杂陈。
“李捕头今儿过来说的。”
“他怎么又来了?”她莫名地觉得他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把何姑娘的屋子又搜了一遍,拿走了不少东西,据说是抓到了凶手。”
霍相思听完小林子唠叨才进门,根据明玄离跟她说的时间,方林玉不是凶手,那么大理寺这么快就抓到凶手了?
“你快些去休息吧。”她冲着小林子福了一福起身回居所。
霍相思叮叮当当在院里打水洗漱,卫静之房间的灯亮了。没一会儿门开了,她披着一件外衣站在门口看她。
“抱歉,我很快就好。”她撑着腰艰难地把水提到石凳子上,又缓了口气拎起来往屋子里端。
本来每个人屋里都会备着一桶水,她有两天没回来了,所以只能自力更生打水用。
“你受伤了?”
“轻伤,没事。”霍相思拎着水换了好几回手才将半桶水拎到门口,扶着门框直喘气。
“我帮你。”卫静之走过来一手就把水桶拎起来给她提到了屋子里。
“谢谢。”霍相思坐在床边喘气,没想到卫静之看着瘦瘦弱弱的,劲儿挺大。
“你的伤让我看看。”卫静之站在门边指着霍相思的后背,“进了大理寺的人,少说都得脱层皮。我看你刚才的走路姿势,是挨了板子吧?”
啧啧,眼睛太毒了。
“我没事,就挨了两下,自己擦过药了。”就算对方也是女子,她还是觉得不方便。
“你的药呢?”卫静之坚持,霍相思身上确实又很疼,她从袖子里拿出药膏递给卫静之,“麻烦卫姑娘了。”她斜着趴在床将后背的衣摆撩上去。
卫静之看着她背上红紫色的淤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板子明明白白是打在腰腹处的,这不是惩罚而是杀人了。
“很吓人吗?”
“不会,不过大理寺把你打成这样,现在证实凶手不是你,这笔账他们也没个说法吗?”
“我能问谁要说法?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错了。”背上又疼又痒,她嘶嘶吸溜着凉气。
“我劝过你别多管闲事,汴京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在这里你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没命。”
“我现在知道了,人命似乎真的很不值钱啊。”霍相思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那两板子下来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没命了。
“这就是规则,我们不能改变的时候,最好遵守。好了。”卫静之抹完药又把她的衣服撩下来,将药瓶递给霍相思,“这药看着似乎很不简单。”她言尽于此,霍相思已经差不多明白了。
她笑笑把瓶子收好,僵着后背坐好,“谢谢卫姑娘。”
“不必客气,早些休息,我先告辞了。”卫静之说完走了。霍相思走过去把门反锁上,趴到床上歪头歇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回房的卫静之,坐在灯下捻了捻指尖,望着油灯里炸开的灯花,有些走神。
翌日天刚蒙蒙亮,嘭哗啦啦,一阵砸东西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霍相思揉揉眼睛开门一看,江芷正拎着何兰屋里的被褥往院子里丢,地上已经落了不少花瓶的碎片。
噼里啪啦地砸着,江芷嘴里还骂着,“让你死了还要害人,你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下十八层地狱。”
“哎,你回来了?”白心妍冷不丁地就在旁边出声,吓了霍相思一跳。
“你……”
“我住何兰那屋的隔壁瘆得慌,所以就搬过来挨着你了。昨天晚上太困了没听见你回来,不好意思啊。”白心妍揉着眼睛一脸倦意。
“这是怎么了?”
“方林玉被抓了,她心里不顺就来找死人的晦气。让她砸吧,砸干净了也就消气了。”白心妍说着捂着嘴打了哈欠,“我再回去睡会儿。”说完转身回了屋。
霍相思站在门边,就见江芷砸完东西蹲在门口开始哭,声音很大的嚎啕大哭。
这是真的爱了吧。
她没办法理解也无法安慰,遂转身回屋。收拾好一切出门,路过何兰的屋子时江芷已经走了,门敞开着,屋子里乱七八糟,当门临窗放着的屏风不见了。
不知是被李捕头拿走了,还是被江芷给拿走烧了。
吃了饭,霍相思去书库,老监司躺在椅子里喝酒呢。
“学生昨夜回来的,来给您打个招呼。”
“嗯,书库打扫好了?”老监司睁眼看看她。
“差不多了,钥匙还给您。”她从书袋子里拿出来钥匙,老监司没接。
“你拿着,平常这里也没个人来,你有时间就过来帮忙,有人借书你在也好找些。”
“是。那学生去上课了。”霍相思把钥匙放回袋子里转身要走。
“以后莫要瞎管闲事。”老监司说完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闭上了眼睛,知道问也没用,她点点头转身走了。
上午的星象课是监司江鹤望来讲的,下了课霍相思起身慢了,被江芷还有江鹤望父女给拦在了学堂里。
“父亲,林玉不是凶手,女儿求求你,去跟大理寺说清楚。”江芷扑跪在江鹤望面前,声泪俱下。
“芷儿,你为了一个不学无术的杀人凶手来求我,那死了的何兰也是你的同窗,她又该求谁?”江鹤望厉声斥责,抬脚要走。
“父亲,林玉没有杀人,那天,那天他跟……”
“闭嘴,就冲你刚才说的话,他就该死。”
“父亲,那扇屏风原本就没绣完,是有人动了手脚。林玉他是被冤枉的。父亲……”江鹤望摔门而走,江芷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霍相思捏着书袋子小心翼翼地溜着墙根,离开了教室。
照江芷这意思,给方林玉定罪的关键证据就是那扇屏风。她看过那扇屏风,除了一幅没绣完的绢面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被人动了手脚,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