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思是被惊醒的,听着外头闹哄哄的喊杀声汗毛直竖。她猛一下子坐起来,手心被人紧紧握着,“别怕。”
屋子里漆黑一片,明玄离的声音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她另一只手回握住他的手,“出什么事了?”说出口的声音有些嘶哑,她这才感觉到嗓子有点干痒。
“别紧张,左右不过几个蟊贼,有人会处理。”明玄离隐在黑暗里的声音也透着一丝暗哑,她察觉到异样才发现掌心下面的他的手背冰凉。
“您受伤了?”她握住他的手往上摩挲着,手臂也是冰凉的。她翻身跪在床上伸手摸到了他的脸,判断出他是斜倚在床头的,“有火折子吗?”
“不要点灯。”他呼了口气小声说道。
“您到底怎么了,怎么浑身冰凉?”指腹下的眉眼透着寒意,他似乎浑身的体温都在急速流失一般。
“没事。”他像是浅笑了一下,伸出手搂着她躺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管,陪本王好好睡一觉。”
她犹豫着撑着身子没动,他翻身把胳膊压在她腰间,嘘。像是疲惫了许久的人透着对睡眠极度的渴望,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睡着了。
可她的心终究踏实不下来,挨着她的人浑身冰冷甚至透着死气。鼻间闻不到意思血腥味,显然受的不是外伤,明玄离有内力傍身寻常伤势不会变成这样。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说她根本猜不到,加上现在外头乱糟糟的一团,她也没有心思去猜测。身边的人睡得很沉,她稍稍动了一下试图把他的手从身上移开,还没动一下又被他使劲搂了一把动弹不得。
她有点怀疑明玄离究竟睡着了没有。
就这样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望着黑黢黢的房间,她无心睡眠便东想西想,直到听见重重的敲门声。
她动了一下身子想起来,哪知她一动明玄离就醒了,“天亮了吗?”
“没有,不过有人敲门。”她摸摸他的手,真心已经回暖了,便稍稍松了口气,“我去看看是谁。”
“别管,让他们折腾。”他捞着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深深吸了口气,“等天亮。”
“可是我听着那声音像是有人在打架,不会是光复教或者另一股势力来了吧?”她被他紧紧箍着动弹不得,只好放弃微微超厚瑟缩了一下脖子避免挨得太近。
“这艘船上的人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佘公公可是掌管着太后的暗卫的。明面上监视我们的只是极小一部分,所以这艘船是绝对安全的,让他们打就是,最好弄个三败俱伤。”
明玄离以一种看戏一般的语气分析了外头的形势,霍相思听完心也安了下来。再者说她身份的特殊性,不管是那一方获胜大抵都会留她一命的。
“我担心于灵素还有金九鸣。”
明玄离听完像是叹了口气,声音细微得一度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伸手顺着她的头发缓缓说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是细想想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索性闭嘴不再说话。
缩在他怀里,呼吸缠得太近,弄得她大气不敢喘。
“您能不能放开我,这样我没法睡觉。”她使劲往后退以至于后背抵着了墙壁。
“睡吧。”明玄离松开钳制住她的手,微微侧身从床上下来悉悉索索地走去了外间。
霍相思睁眼看着黑暗竖着耳朵听他的动静,结果不知是外头吵还是他动作轻,她判断不出他在做什么。思来想去终究不放心,她起身摸索着到了外间,刚刚出了隔间的门打算拐弯便一脚绊着什么栽了下去。
半趴着的情况下她摸索着抓住了一只手,明玄离的手。
“王爷,您怎么了?”她压制着声音轻声问道,极度惊慌之下她颤巍巍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咳咳,明玄离轻声咳嗽了两下,动动手指反握住了她的手,“本王还活着。”
“我去找于大夫。”她抓着他的手几乎带着哭腔说道:“您到底怎么了?一会儿浑身冰凉一会儿昏迷不醒。”
“没那么严重,可能是起来的太猛了。”明玄离缓口气硬生生将涌上心口的腥甜给压了下去,伸手搂着她一块坐下,“真没事儿。不用为我担心。”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于大夫?”霍相思乖乖坐下,沉思了一下问道。
“不是什么大病,用不着大夫。”
“不是这个原因。我能感觉到你对于大夫有所忌讳,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这一路上他或有意或无意地总是把于灵素排除在外,她原来没有多想。这会儿他已经病成这样了,也不愿找于灵素,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本王只是除了你之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罢了。”明玄离说着头一歪轻轻靠着她的肩。
霍相思抿抿嘴没说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了她吧。噼里啪啦,雨点子竟然慢慢大了起来,不停拍打着窗户,连带着河面上也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炭盆里的火渐渐暗了下去,她起身拿着铁筷子挑了一下,火光明灭映着明玄离的脸。他半睁着眼睛,两手垂在身侧显得有气无力。
霍相思摸索着找到灯盏点亮了,“我不去找于大夫可以,先前被您打昏的老大夫住哪里?我把他叫过来。”她弯腰去扶明玄离,“我带您一块去。”
“本王受伤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听话,真得只是小伤不碍事。”明玄离搭着她的手臂在软榻上坐下来,“本王要喝水。”
霍相思凝眉呼了口气给他倒了一杯水,“天马上就要亮了,我还是回房休息吧?”
明玄离点点头,“回去就好好待在房间里,等本王好些了会去找你。”他捏着杯子没有挽留,霍相思裹着他的披风穿着半干的鞋子开门走了。
明玄离看着房门关上才松了口气,神情一松懈,那股被压制住的腥甜又窜了上来,他找来帕子捂着嘴,一口略微发黑的血块落在手帕上,刺得他头晕眼花。
他眯眯眼睛将帕子丢进炭盆里,该来的终归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