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的速度很快，窗外的景物迅速在眼前后退，河水哗啦啦打在船舷上，带起的水雾扑在窗台上，满是凉意。
屋子里燃着炭火，暖融融的让人生出些倦怠来。霍相思在这间屋子里呆了两天，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她能下床之后曾经试图出去转一转，开了门才发现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怀抱横刀同时看过来。
一言不发那眼神却足够威慑到她。
两天时间她除了见过于灵素再没有别人，明玄离自那天走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她想是不是不该把计划说给他听。
现在想来她当时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太孤寂了，才来汴京不过数月，她就见试过人间无数的恶。
她知道以明玄离的立场未必会帮忙，而且他跟她立场不同，不出卖她已是额外开恩。可她就是魔怔了一般相信他不会置她于死地，心里甚至还隐隐地盼望着他兴许会护着她。
呼，是不是有点无药可救。
她捏着杯子喝口水，既然出不去，她干脆就在房间里养伤，除了没事下床在屋子里扒着门缝或者窗户往外看，就是拿了纸笔一张一张画东西。
脚边现在还堆着几张涂涂画画的东西，她画地图也写计划，但是每次写完画完都要尽快处理，否则隔上两个时辰就会有人进来整理房间。
这些东西不能给外人看，自然都烧掉了。
咳咳，手底下的纸张钱的得差不多了，一阵烟呛起来，她挥了挥手轻咳两声，听见有人敲门。
“来了。”把炭盆里的纸灰扒拉成碎末掩在炭火之下，她拍拍手起身去开门，来得是于灵素后头跟着一个背着药匣子的黑衣人。
“我来看看你的伤。”于灵素说着冲她眨眨眼，她点点头，“有劳于大夫了。”
这种时候她不该跟于灵素走的太近，那些人就算知道她跟于灵素早就认识，但是仔细去查就会知道于灵素什么都不知道。
一无所知对她来说是安全的，她也不想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伤口已经结痂，切记不要沾水，我会给你配一副药膏，痂掉了之后抹上一段时间也不会留下疤痕。”于灵素给她重新上药写了方子。
“我要去别的房间看护病人，你一会儿让人送去前头按方抓药。”说完于灵素在方子上敲了敲，跟她道别离开了。
霍相思关上门回来，看了看桌上的方子，按着于灵素的性子绝对不会跑过来开方子让后再大费周章让她去抓药的道理，她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她是知道的。
她拿起方子迎着窗户看了看，看不出什么端倪，随后想了想拿到炭火上燎了一下，浅浅的线条显现出来。
是这艘船的内部结构图，上面专门标识了她现在所处的位置。霍相思迅速将结构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拿到炭火上烧了。
她需要出去一趟。
踏踏，踏的脚步声从走廊上急切地传过来，跑到她的房门外骤然停下来，“霍姑娘，快去救救玉岚。”金九鸣的声音，她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外头监视的人已经当啷一声拔剑出鞘了。
“我找人。”
“玉岚怎么了？”霍相思一把拉开房门，问外头还被横刀拦着金九鸣。
“你们让开。”金九鸣一把推开那两人，上前走了一步，“玉岚的伤势急剧恶化，船上的人要把他挪到附近的镇子上，任由他自生自灭。”
霍相思一听急了，抬脚往门外走，门口那两人身子一横把她挡在门槛处，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让开！”她抬头看着那两人，眼神里带了刀子，“整条船的人只有我有这种走一步跟一步的特殊待遇，你们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等奉命绝对不允许你走出房门一步，这是命令。”那两人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那你们就跟着吧。”霍相思管也不管迎着两人就走过去，直逼得两人又后退半步，霍相思侧身从一侧的缝隙里钻了出，“多谢。”
说完一挥手跟着金九鸣往前跑去，“王爷呢？”
“王爷不在船上，我也是刚才听见了外头乱糟糟的声音出去查看才发现他们竟然起了坏心。”金九鸣当时就冲了过去，把那两个准备抬人的人给挡开了，然后去找明玄离才发现没人，最后才想起来霍相思。
他早就观察过船上的情况，虽然大家都处在被监视的情况下，但是至少有一定自由，霍相思没有。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被人重视到这种程度，多少说明了她的特殊性。
霍相思扭头对金九鸣说道：“你去找白伟，告诉他如果想知道秘密，就来找我。”
“白伟，他能干什么？”金九鸣不明白当初在醉生梦死撞见的那个普通到甚至注意不到的人能有什么作用。
“你只管去。”霍相思说完提着衣摆先走一步，后头跟着一个监视她的人。
金九鸣哦了一声，掉头拐去了另一条走廊。
玉岚住的地方靠近舱室的底部，也最贴近水面，后头泛起的水汽穿透木板的缝隙窜进来带来阵阵凉意。
他半靠着床榻歪着身子，搭了一条被子遮盖了让人望而生畏的尾巴，闭着眼原本苍白的脸色成了青灰色，透着死气。
“玉岚，玉岚，你怎么样？”她过去伸手搭了搭玉岚的鼻息，一息尚存却意识全无，“于大夫呢？”
后头跟着得侍卫转头看了看左右，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人并不无别人，显然这句话她就是跟他说的。他皱眉犹豫了一下，“不知道。”
霍相思忽然回头盯着那人，“你去告诉何大人，这一趟要想顺利必须保住他的命。”那人动也没动，“他也是一条人命，而且在我看来比你们都要贵重，如果他出了事我让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却敢来命令他，那双眼睛里灼烧着愤怒逼得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我答应你！”
门外传来白伟有些突兀的声音，他撩着衣摆走进屋子看了看玉岚又看着霍相思，“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只有一条。”白伟顿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得保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霍相思扭头看着他，时隔这么久再看这个同窗依然陌生，“你做得到我就做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