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船上层逃到舱底，上下数十级台阶窄小得只容一个人侧身而过，几个人小心翼翼地下到舱底，角落里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霍相思手里还捏着针筒，贴着墙壁朝那处角落看去，见到了白衣一角。
“你们怎么下来了？”玉览的声音，沙哑之外还带了点有气无力。
“你受伤了？”霍相思跑过去就见玉览几乎是瘫坐在船底，两条胳膊无力地下垂着，背光的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往外渗着血。
“没事，暂时还死不了。”玉览连恶魔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歪头抬眼看着霍相思，“那东西已经死了，这个……给你。”玉览视线下移示意霍相思往地上看。
几根皮肤粗砺皲裂的爪子，长硬的指甲上流着绿色的粘液
她惊讶地看着玉览，“我要这个没用。”
“给她看看。”玉览抬眼看着于灵素，“她应该知道”
“于大夫，你过来看看。”霍相思叫来于灵素，她捏着银针戳了戳那堆卖相实在算不上好的东西，随后用皮子给包起来揣进了袖子里。
嘶，金九鸣瞅着她这极为不讲究的动作不由得后槽牙直发酸。
“有时间闲聊还不快走，上头已经着火了。”断后的月心有些不耐烦几人在这里纠结。
“小胖子，玉瑶我跟于大夫来背，你带着玉览。”
“你们尽快逃命去吧，我已经活不成了。”玉览说着苦笑一下，于灵素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你伤到了哪里？”
“他捅了我一爪，我砍了他两爪，也算公平。”咳咳，玉览咳嗽着喷出一口血。
于灵素伸手拽过他看见后背的伤口不走倒抽一口凉气，进门时听见的滴滴答答的声音不是水而是血，滴落下来再透过舱底的缝隙流进水里。
“你……”她有些说不出话来，玉览后背有一个狰狞的伤口，拳头大小，里头的皮肉外翻着，如果那一抓再深一点就能直接掏心了。
霍相思走过来看了一眼太阳穴直跳，“给他包扎上，我们尽快离开。”
“带着我你们走不掉。”
“不会，我不会把你扔下。”霍相思扭头看了一眼金九鸣，“带上他，我们去找底下的救生船。”
说完她努力背着玉瑶往前走，心里憋着一口气，她不是什么见不得生离死别的人，可是让她把玉览丢下自己逃命，她做不来。
头顶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烧着，热浪顺着楼梯冲进来炙烤着舱底。月心走到尽头，掀开一块盖板露出明亮的水面，“这里有一艘船。”
“先把伤员弄上去，于大夫，你跟着一块过去。”霍相思推了一把于灵素示意她尽快上船，月心拽着船头的缰绳拉了于灵素一把。
后头的火光已经窜了过来，霍相思抹了一把被血水侵染的眼睛，“小胖子你赶快上去。”霍相思推了一把金九鸣，“我水性好，在后面推你们一把。”
“我水性也不差，还是你上去。”金九鸣看着霍相思说什么也不肯先上船。
“我怕月心会把玉岚半路扔下来。”霍相思亦看着他微微靠近小声说道。金九鸣被她的突然接近给弄懵了，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霍相思已经先一步跳进了水里。
“快上来，花船要烧了。”于灵素站在爱船头冲着金九鸣急得大喊，他呆呆地看着白亮的水面上泛起的一圈涟漪，心头有些郁结。
火势窜进船舱，上下的火力灼烧使得整艘船陷入了一片火海。霍相思扒着船沿回头看了一眼呼呼燃烧的大火，眼皮直跳，碰到跟水有关就会出事。
“你快上来，那边有片芦苇从，我们先去那里躲一躲。”金九鸣伸手把霍相思从水里捞上来，随后赶紧划船进了那片的一片芦苇丛中。
河面上只剩呼呼冒着大火的两艘船，唐震等人还有那几艘船已经不见踪迹。
天色半明半暗，凉风吹来霍相思冻得直打哆嗦，“我们尽快上岸。”
“不行，我要去找王爷。”月心回头看了一眼霍相思，“我不管你们之前跟王爷有什么关系，现在都得听我的，等天黑去找王爷。”
霍相思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们要先上岸，之后你想去哪儿找都随你。”
“月心姑娘，庆王爷肯定没事，说不定这会儿正跟大皇子一块呢，他们两个伤势严重需要尽快找地方医治，我看还是先上岸比较稳妥。”
金九鸣瞧着那边岸上的情况，来来往往的人也分不清谁是谁，不过他相信庆王爷不会出事的。
月心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们先上岸，我要去找王爷。”说罢撑着船桨滑向对岸。
岸上是一片芦苇荡，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带着两个重伤病号到了岸上，往前看见了一处村庄，天色尚未黑透，灯火还没有点起来。
村落显得乌蒙蒙一片坐落在附近的山峦之中，霍相思呼了口气回头又回头看看兀自划着船的月心，叹了口气，“希望她不会落入大皇子的手里。”
“月心是庆王爷的人，就算跟着大皇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于灵素呼了口气跟霍相思一人一边把玉瑶给扛了起来。
“关心则乱。”
几个人一番折腾之后到了村子里，金九鸣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玉岚包着了双腿，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金九鸣摸了摸身上的银子编了一个进汴京求医路过此地的故事。
好在银子够多，主人也没说而活将他们让进了偏房。
阿嚏，霍相思揉揉鼻子觉得头有点热，于灵素过来给她把了把脉，“受凉了，我去问问主家有没有草药？”
“我没事，你先去给他们看看，我睡一觉就好了。”说着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头晕眼花地钻进了被子里，连于灵素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
太累的，直到躺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四肢百骸都在抗议。额头的伤泡了水不在流血可是还是一阵一阵的闷疼，她有那么一瞬间是后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老道士，为什么要卷进来。
可是现在想这些都已近晚了，她上了这条船就只能走到底，她要拿到那些东西，她要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