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昂疑惑的看着两个人,一时之间没看懂,“林饮溪……”
他实在想不通林饮溪这么光鲜亮丽的人怎么会认识这种活在市井里的人,他汗流浃背,无不狼狈。
被叫做小二的那个人,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愕然的林饮溪,脸上全都是不可置信。互相对视一眼,小二转头看了看周围,生气的冲林饮溪低喊:“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林饮溪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拽起来拉到店里的后厨,傅子昂被他一起拉了过去,一脸不明所以。
林饮溪非常惊讶的看着后厨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设施,锅里翻滚着热油,旁边一堆的菜,而这后厨里只有小二一个人。
她不可思议的抓着小二的手:“你就在这种地方工作?”
小二是个高大的男人,此时面对林饮溪的审视目光犹疑,“那你不还是来这种地方吃饭吗,没有什么不一样。”
林饮溪甩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尖利:“这不一样!”
小二轻笑一声看着她:“哪里不一样?”
林饮溪有些愣住,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什么回答。
以前的小二是很体面的,能够成为江沉眠心腹的人哪里都不简单,林饮溪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什么都会,并且忠心耿耿,作为江沉眠身边的人从未看轻过她。
所以后来,才会斗胆找他帮忙,但当时她还年轻,并不知道所做的决定会给他带去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饮溪心里一直对小二有愧疚,但因为怎么也找不到他,无法亲口说一声谢谢和抱歉。
江沉眠说他在江城,可江城那么大,他们从来没遇见过。
而如今她审视着小二,他一身粗糙,从穿着西服的助理到光着上半身挥汗如雨打杂的小店员,从接待上亿资产的老板到如今接触的都是一身臭汗的普通人。
差距太大,连她都无法接受,小二是怎么接受的。
傅子昂站在一边,他看出来了他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故事,什么都不试图说了,站在一边只看着。
他看见林饮溪手在抖,她问:“你这两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被问到这个问题,小二眼神里流露出一些自卑,不看她。
“也不全是,”然后在林饮溪眼里亮起光的时候继续说:“我做过卸货员,工地打过工,餐厅服务员,基本上这座城市里最低廉的工作我都做过。”
听着都觉得惊心,林饮溪深深呼吸着:“你的腿……怎么回事。”
已经不太敢听了,越听,心里的愧疚越深,她背负着的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小二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外面在催上菜,他把一盆虾倒入油锅里,翻搅着。“他有他的规矩,我要守的,我做错了事,应得的。”
很荣幸,再一次亲耳听闻江沉眠的狠辣。
本来以为他将她搞到那个地步已经极致了,却没想到他对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手下也能下得去手。
林饮溪有些喘不过气。“他怎么能这样……”
小二故作云淡风轻,“也不全是做这些,江先生让我负责江城的一些生意,他还是信任我的。”
故意这么说,想减轻林饮溪的难过。
可林饮溪不是傻子,她怎么会不知道在江沉眠那里犯错的人不会再受重用,所谓的负责生意,想必都是一些无关紧要又累的工作。
为江沉眠做过事为他唐家做过事,不至于死罪那就放到底层慢慢磨,总之不会放出去。
这种生活,生不如死。
林饮溪想着想着,面如表情的找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出去,小二瞥她一眼,脸色全变了,他冲上去抢过手机挂断。
他脸上都是恐惧:“溪姐,你干什么!”
林饮溪想抢回来:“我来问问他,我替你讨公道!”
小二拼命阻拦,“溪姐,你不知道唐家是什么样的地方,没有用的,是我不守规矩在先,受这些惩罚我都心甘情愿,我从来没恨过你,你好不容易又回到那个位置,你不能重蹈覆辙!”
他越这样,林饮溪越难过,她突然流下眼泪,眼睛里都是希望的破碎。
傅子昂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他有些被震颤住,开始意识到林饮溪的身份不普通,寥寥几句话就能意识到,她经历过的事情,也不普通。
小二看着林饮溪这个样子心里也难受,“溪姐,你别难过,我真的没什么的,你要好好的,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了。”
林饮溪的目光看得很远。
外头催得紧,小二应了一声,利落的弄好菜,然后端出去。
林饮溪站在原地看着他一瘸一拐走出去的背影,心酸的无以复加,傅子昂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仰了仰头,低声骂了一句:“王八蛋。”
越来越觉得,这些天的随意放纵,慢慢淡忘那些恨意,和对江沉眠涌起来的同情,都天真的不能再天真。
没人能比江沉眠更心狠了。
乔楚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
“你他妈到底哪里去了!傅子昂的经纪人都找过来了,你快点带着人给我滚回来,闹出事情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见没有林饮溪!”
她不说话。
“你别以为现在不在北京了没人跟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向江沉……”
林饮溪挂断了电话。
她有些颓然的擦干眼泪,看向旁边的傅子昂:“我们走吧。”
全然没有刚来时的生气。
傅子昂有很多话想问,但话到嘴边总觉得,不问才是最大的安慰。
林饮溪说:“连累你了。”
“没有。”
各自回了经纪人那里,乔楚远远看见林饮溪走过来,一通火就要发作,但走近了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吓了一跳:“……怎么了?”
林饮溪摆摆手,不愿意多说什么。
刚进车里,手机来了一通来自北京的电话。
他似乎刚忙完,声音有些疲惫:“什么事?”
林饮溪怔怔的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过了很久,她才慢慢开口:“刚刚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