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人打听到李家大宅的方位后,便在日落后奔李家大宅而来。李居文虽世代为官,但武功却很一般,加上一家六个强壮的家丁,实乃不是这伙朝廷钦犯的对手。只过得一炷香的功夫,李居文和王氏及丫鬟、家丁一共十四口人便命丧黄泉。这伙人抢光家中金银之物后,取来火把将李家大宅烧了个精光。而李潇暘则是被父亲敲晕之后,由母亲王氏将其放在厨房后的大水缸之中,用湿透的锅盖遮住,才逃过一劫。大火烧了一个多时辰,是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直至清晨天际放亮,大雨才渐渐停歇。此时,李潇暘才缓缓醒来。他推开锅盖,站起身环顾四周,发现李家已经烧成了废墟。李潇暘赶紧跳出水缸,围着大院跑了好几个圈子,却没有发现父亲和母亲,随之痛哭了起来。过得半个时辰,李潇暘渐渐止住哭泣,想该如何应对。他突然想起梁家,便徒步向梁家奔来。李潇暘虽年幼,却很懂事,父母以前每隔两三天便带着他去梁家玩耍,而且两家人相隔不远,所以他认得路。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路程,李潇暘越过小山坡,来到梁家大院外。李潇暘还未走近大院,便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赶紧跑到梁家大门石阶下。李潇暘抬头一看,顿时傻住了。梁家两丈来宽的大门,只剩的一扇,透过半扇空门,他看见梁家也已烧成了废墟。李潇暘忍住悲伤爬上石阶,迈步进到梁家大院里。他看着也已烧成废墟的整个大宅,顿时呆在了原地。正当李潇暘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见内院传出哭啼之声。李潇暘仔细一听,觉得声音极其熟悉。他循声找来,发现真的是梁馨兰。
此时,梁馨兰正蹲在内院坍塌的大厅中哭泣。“兰儿妹妹!”李潇暘脱口而出。梁馨兰回头见是李潇暘,哭着说道:“潇暘哥哥,我爹、娘他们,他们……”说到此处,梁馨兰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指着面前木梁下压着的两具尸体痛哭起来。李潇暘侧脸一看,梁朴诚与梁馨兰的母亲刘氏两人躺在厅中,梁朴诚的半身都被大梁压着,尸体大半被烧焦。刘氏倒在旁边,也被烧焦得只剩一些衣服可以辨认。李潇暘见状,忍不住抱着梁馨兰痛哭起来。
原来那伙歹徒在打探时,竟得知本地有李、梁两家大户。这伙人一听高兴不已,心想老天爷待他们不薄,让他们一次遇上两户有钱人家!他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抢完李家便直奔梁家而来。梁朴诚与刘氏两人也在院里喝茶乘凉,因梁馨兰喜欢跑闹,梁朴诚便命丫鬟香红,陪同她到大院后面的水果园中,摘水果玩耍。正当她二人在水果园里采摘水果之时,忽听得院里哭喊声四起。过得片刻,他们便见梁府大宅烧了起来,火光冲天。香红心知大事不好,赶紧灭掉灯笼,嘱咐小姐呆在花园内不要出声。她自己则打算回府中看看到底发生何事。香红离开之前,又告诉梁馨兰,一定要等到自己回来,千万不可擅自回去。但不幸的是,香红刚回到内院,便被劫匪发现。劫匪见他姿色不错,便起了色心。那劫匪用刀抵着香红,欲要她其屈从。谁料香红身子向前一扑,刀尖直入小腹,顿时便成了刀下亡魂。
梁馨兰在园中等了许久,却仍不见香红回来。此时院内已经没有了嘶喊之声。梁馨兰看着院内的冲天火光,只听得“噼噼啪啪”的燃烧爆裂之声。再等得一阵,还是不见香红归来,梁馨兰着急之下便跑回了大院里。她回到内院,见大火正烧得浓烈,根本无法靠近。是时天空下起了大雨,梁馨兰便在还未烧着的马棚里蹲了下来。由于受惊吓过度,她蹲着蹲着便靠在稻草上睡着了。等梁馨兰醒来天已经大亮,雨也已停了,阳光正斜照在她的脸上。梁馨兰立刻爬起来,跑进内院。在大厅内,她发现了父母的尸体,于是痛哭了起来……
过了许久,李潇暘起身,他打算想法将梁氏夫妇的尸体埋葬。于是他走到梁朴诚面前,试图拖出尸体,但是因为他太年幼,费了半天劲也未拖动。左右无法,他便将后院马棚中的干稻草抱了过来,将二人盖上。梁馨兰看着稻草堆哭啼不停。过了许久,李潇暘才擦了擦眼泪,问梁馨兰道:“妹妹,你有何打算?”梁馨兰摇了摇头,依然哭啼不止。李潇暘心想自己也是举目无亲,又哭泣片刻,才觉得这样哭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起身,拉着梁馨兰的手说道:“不如我们去镇上去找官衙,请官老爷给我们申冤做主。”梁馨兰哭着点点头,于是李潇暘找了些水来,和梁馨兰两人一人喝了一点。他又帮梁馨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拉着她的手向镇上走去。
两家离镇上有四十里的路程,两人年纪又小,走了一个多时辰都还未看到村镇。此时虽已过未时,但阳光依然强烈、炙热不堪。李潇暘见前面路旁有棵大树,便拉着妹妹到树下阴凉处休息片刻。李潇暘看了看村镇的方向,还是看不到村庄。回头正要和妹妹说话,忽见妹妹呆呆地望着家的方向,泪水已经默默滑落,李潇暘不禁也流下泪来。李潇暘心想:“现在梁伯伯家和我们家就剩得我和妹妹两人,今后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李潇暘哭了一阵,看着妹妹越哭越伤心,突然想道:“我不能一直这样哭下去,我必须先坚强起来,不然今后谁来照顾妹妹?”想到此处,李潇暘赶紧擦去泪水,拉起梁馨兰的手,轻轻说道:“妹妹,我们走吧。”梁馨兰这才又跟着李潇暘继续向村镇上走去。
两人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忽见前方有两骑快马飞奔而来。李潇暘和梁馨兰两个孩子都已受惊吓过度,但凡见到有生人来,他们都不由的想找地方躲。两人四下张望了一番,怎奈此时两人正行在田园大路上,路两边全是稻田,根本无法藏身。两人只好靠到路边,等骑马的两人先过去。怎料骑马的二人路过他们之时,其中一人便停了下来,并喊住了另外一人。那两人大概都在三十来岁左右,一个骨瘦如柴,脸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如同野外的狼眼一般。另外一个体型稍稍偏胖,剃了个光头,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让人看不出他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唯有他头上的那道伤疤特别惹人注意,有四寸来长,自左后脑勺逢到前额。
只听见瘦的那人用马鞭指着李潇暘与梁馨兰二人说道:“孙二哥,你看!”稍胖的那人看了看,说道:“我们还是赶路吧,正事要紧!”瘦子冲着胖子笑笑,说道:“问问就走,耽搁不了多久!”说话间,那瘦子已经跨下马来。他走到李潇暘与梁馨兰二人面前,见两人穿着打扮不俗,便笑着问道:“二位少爷、千金这是打哪来,准备上哪去啊?”李潇暘将梁馨兰挡在身后,老实说道:“我们,我们从家里过来,要到县城里去找官老爷。”那瘦子又问:“你们去找官老爷干什么啊?”两个孩子太小,都没有什么涉世经验。李潇暘听人家一问,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个通。瘦子听完就乐了,扭头对马上的胖子说道:“孙二哥,你看!我们的生意来了不是!”李潇暘一听不妙,正要拉着梁馨兰跑,却被瘦子一把抓住肩膀。此时胖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从马鞍上取下两个粗布口袋,随即跳下马来。
李潇暘曾跟父亲学过点武艺,他灵机一动,转身顺势便挣脱瘦子的手,回身就是一拳,朝着瘦子的侧腰打去。瘦子一笑,说道:“哟,还会武功!”说毕,手又抓住了李潇暘的肩膀,然后轻轻一用力,李潇暘顿时感觉肩骨如要被捏碎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胖子撤出两条麻绳,正要绑两个小孩,只听见瘦子拦道:“孙二哥不能用那个,这两个娃细皮嫩肉的,用那个会捆伤了他们。你忘了上次从夏府里捆出来的那个孩子了啊,手都废了!”胖子听了,恍悟道:“哦~。”于是取出怀里的布带,切成两根。“瞧这两个孩子水灵的,一定能卖个破天荒的高价!”瘦子说着,捏了一把李潇暘的脸。那胖子两步来到面前,用手上的布带分别将二人的手与脚给绑在了一起。瘦子又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找来些布,把二人嘴巴堵上,再蒙上眼睛。胖子则用那大麻布口袋,一人一个,将两个孩子从头笼到脚给装了进去。两匹马上,他们各放一个。一切妥当之后,那二人又跨上马,挥动鞭子,策马向赶路的方向飞奔而去。
此二人中瘦的一个叫王通,外号通天狼,武功不错,但为人阴险狡诈、贪财好色,特别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苟且之事,据说曾为喝御酒竟擅闯皇宫酒窖,不过险些为此丢掉性命。稍胖的那个叫孙童,外号遁地佛,此人也不是个省事之人,除了脑袋不及王通转得快之外,其它坏事不比他干得少。此人原本很胖,因一次在行事之时被对头围追。当时他骑得一匹汗血宝马,原本那些人怎么也不会追上他,怎料自己身体过于庞大且沉重。那汗血宝马如同驮着三多百斤的重物奔跑,才跑了百十里路程,便没了速度优势。幸好那时已跑离平原进入树林,才让他侥幸逃脱。可就在他冲入树林消匿行踪之际,还是被追杀之人一箭射中头部。因箭瞄过高,才只划破了孙童的头皮,留下了三寸来长的大巴。自那以后他才痛下决心,消减了些体重。他们还有个老大叫蒋穆,外号画天相。蒋穆不但武功极高,且精于易容之术,行事诡秘很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三人之中,遁地佛孙童排行老二,而这通天狼王通,排行最小,此三人自称蜀中三狂。他们表面上是以做正当生意为生,暗地里却到处奔跑,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