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芷兰说的情真意切，也算是给了刘修一个可下的台阶，“陈小姐客气了，是本官事先没考虑周到。几位既然有事就都快去忙吧。本官，就不打扰几位了。”
陈芷兰一行人离开了府衙，围观的百姓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便也都散去了。
见周围变得清净，陈芷兰沉吟了半天，才说道，“今日多谢二位公子仗义相帮。”
言襄听到陈芷兰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又毫无心机地笑出了声来，“陈小姐刚刚不是都谢过了吗？怎么还谢？”
言襄迎着阳光，笑得张扬灿烂，陈芷兰爱极了这种少年气的神情。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突然间看见了一个身上充满了阳光的少年，自然是格外的羡慕。
陈芷兰低眉浅笑，“言三公子应该知道，我现在谢的，和刚刚谢的那个可不是同一件事。。”
言襄只是低着头，微抿着唇，没有说话，但是陈芷兰知道，他应该是明白的。便有把头转向了明允初，“想来明庄主应该知道，我想谢的是什么吧？”
本是妩媚的桃花眼，竟有着清澈单纯的眼神，目光中还有些许的聪慧狡黠的神采。
望着这样的陈芷兰，明允初原本有些醋意的心思竟然就这么烟消云散，“我与言三公子都知道陈小姐想谢什么，但是这谢了又谢，是不是有些把我们当成外人了？”
陈芷兰听完，忍不住笑出了声，清脆的笑声如黄鹂一般。不过这笑声并不长久，很快，陈芷兰就极力抑制住笑意，巧问道，“你们不是外人，难道还是我的内人不成吗？”
明允初和言襄谁都没想到，陈芷兰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两个外男提及内人之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在最初的震惊褪去之后，都心照不宣地笑出了声。
刚刚抑制住笑意的陈芷兰见他二人笑得这般痛快，终于也不再压抑内心的情感。三个人，就这样站在街道上笑了好久。
路人只看到这两男一女站在路边，开怀大笑了许久，却不知这几人是在讨论些什么。这笑声虽然让路人感到错愕，但也只是匆匆地瞥了一眼，没有人有那个兴趣驻足围观。
可是隐在暗处的柳无尘却是将这一幕看了个一清二楚。陈小姐保持家业、进退得宜，虽然很符合大多数人心中名门贵女的形象，但行事向来只凭本心，能在街头上如此放肆大笑，倒也在常理之中。
至于那言襄更是个混迹于青楼楚倌的风流公子，做事更是不顾礼法与旁人的目光，即便笑得如此荒唐，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这庄主可就不一样了，庄主向来行事果决沉稳，行为最是得体。虽说天刃山庄是商户，但庄主更像是一个儒商。自己跟了他这么久，可从来没有见过庄主是这个样子的啊。
不过，仔细想想，自从庄主和陈小姐接触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庄主的行为就越来越古怪了。就说今天，庄主不仅调走了自己和之前跟在陈小姐身边的那两个暗卫，还亲自躲在暗处保护陈小姐的安全。
若不是自己恰巧经过这里，还真看不到这么有趣的一幕呢。柳无尘知道，庄主向来敏锐，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暗处观察他，所以若是平时，他也不敢躲在一边看的太久。可是今天的情况实在是特殊，虽然自己功夫不浅，耳力也算上乘，但也只听到陈小姐说什么内人、外人的。柳无尘心下不禁好奇，这谁是谁的内人啊？
笑了好一会儿，几个人的情绪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陈芷兰笑得太开怀，眼眸中竟然还有些许的眼泪。陈芷兰拿出手帕随意地擦了擦，而后略带笑意地问道，“就那么一句话，怎么就把你们笑成了这样？”
明允初也略带笑意地问道，“那敢问陈小姐怎么也笑成了这样？”
陈芷兰倒是无辜得很，“我是看你们笑的开心，我才跟着笑得。我这笑得，还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言襄也点了点头，感叹道，“言襄自幼不顾礼法、不遵父母师长的教诲，就因为这事儿，我小时没少挨父亲的骂，好在祖母和两位兄长一直在旁护着我，否则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长这么大。”
说到这，言襄苦笑了一声，不再说话，只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陈芷兰，好半晌才接着说道，“我一直和身边的几个纨绔子弟在一起，世人认为我与他们沆瀣一气，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虽不想入朝堂、上战场，但纨绔也只是一张面具，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己就是和世俗格格不入。祖母和兄长只知道我本性不坏，但我只是觉得有些世俗之事太过死板罢了。还以为此生都不能遇到与我意气相投的知己，但没想到，这今日不仅遇见了知己，而且这一遇，还遇到了个红颜知己。”
言襄的眼里闪烁着星星的色彩，温柔得像是一潭湖水笼罩着自己。陈芷兰竟然不由得沉醉在这从未感受过的温柔之中。
似乎是受言襄的影响，陈芷兰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仅凭一张面具，本是不难被身边的人察觉到自己的真面目。但是言三公子的面具带的太久了，久到让太多的人都忽视了你原来的样子。若是可以，言三公子的面具也可以先摘下去了，尝试用真面目去生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分析出了他真实的实情，言襄满是崇拜地望着陈芷兰，而陈芷兰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而是径直说道，“言三公子与明庄主皆是性情中人，你二人虽是男儿之身，但却能站在这天下女子的视角来看她们的艰辛，此举实在是难得。芷兰心中感激二位，不仅仅是感激你们能在众人面前顶住巨大的压力来帮我，更是替这天下那些可怜的女人感谢你们，是真的谢谢。”
只是言襄与陈芷兰温柔地相视时，却不知道旁边的那个人的脸色有多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