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山山巅某木屋内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端坐在屋中,双眼合拢,不远处的君清兮盯着老者看了一会儿“师父?”不见老者动作,屋中便回荡着老者的声音“此次召你回山,你可知为何”“弟子不知”“可还记得七年前你初次上山时背的这山中规矩第二十三、二十四条”
君清兮愣了愣“第二十三条:上得山中,便是要摒弃原有的身份和地位,修道者年岁不同普通人,以二十年为限,斩断尘缘者为有道缘之人,为入室弟子。未能者,期限到时,以见习弟子之名拜茶出师。第二十四条:若在二十年期限内违背修道初衷或行逾矩之事者,则即刻勒令拜茶出师,为见习弟子”
宁道人忽地睁开双目,深不见底的目光似是要将君清兮给看透了。“你可知,你错在哪儿了”君清兮目光闪了闪,微微低下头“冬西愚钝”宁道人收回了目光,复又合上了眼“你去准备一二,即刻拜茶出师罢”
出了木屋,君清兮不禁有些不忿“我又没做什么,这分明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怎么就怪在我头上……”说着一脚踢飞了路边的一块石子,却见石子飞出去后不久便突兀的停住,落地不动了。
“所以说是要斩断尘缘啊,君家左相几日前突然宣布支持北境容王一党,并出言欲将其女许配容王,事后将全力辅佐容王攻下南境,一统南北,登大宝之位,事后只愿其女能得妃位”君清兮回头看了看莫琀“所以……这事你早就知道?”莫琀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若无其事一般一言带过“我说过,此次急召入山是为了你我婚事”顿了一会儿,“犯了‘权’之一字,此乃大忌,今日你我便是都要在此出师了”
“可是,对于这事我是不愿意的,做不得数”
“但你答应了,助我这次”
君清兮顿时气得差点一口气接不上“你……”莫琀突然靠近用手轻轻点了下她的衣领,然后便转身离去。君清兮在原地愣住良久,莫琀靠近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了三个字——对不起
……
一个时辰后
君清兮双手奉着茶立在宁道人门外,却终是没能等到宁道人出门接过茶,看了一眼门前地上搁着的另一杯茶,叹了口气,只得将手中茶轻轻搁下,又退后两步,磕头行了大礼“师父,是冬西不好,冬西今日一别便是出师了,在此愿同门师兄弟,大家各自珍重……”
复又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动静的木屋,咬了咬牙,终是如来时一般消失在山巅。
白头山宁道人的弟子人手一个瓷瓶可随意上下山,但,据说出师的弟子,从他们奉茶的时刻起他们的瓷瓶就只能使用三次,除去出师那次下山,之后就只能回山一次再下山一次,瓶中液体便会枯竭,自此再不得上山,便有人为此起名为——从师露
回到山麓处,君清兮再次打开瓷瓶看了看,果然和传说中一样,从不见少的从师露此刻已经去了三分之一,遥遥望了望山巅的方向,也就是说,她此生也只有最后一次踏上那里的机会了……
说不感慨那是不可能的,七年的时光,从普通的闺阁小姐到现在拿到外面绝对是一等一的医术水准,本来一直挺羡慕她的师兄师姐或武艺精湛或内功深厚,还准备学好了医术再选个心法修习,现下看来是不可能了。君清兮想着便有些憋闷,若说这些全是莫琀的过错,她此次被宁道人问话刚从屋中出来时的确有这种想法,但却因莫琀之后的一番话她却不那么肯定若要说有错,到底错在谁错在哪了。好在君清兮也不是个钻牛角尖的,想不通那便不想,看不破那便不看,莫琀先前不是说要去君府正式提亲,想必家里还等着她尽快回去,略微失神了一会后便恢复了常态,往君府而去。
次日正午
赶了一天路的君清兮方才离开白头山,在附近镇子上的客栈里坐下,点了两个小菜还没见上桌,只见候在客栈二层的红绮见着她便急匆匆地下楼来,二话不说拉了她便往二楼跑,吓得君清兮忙叫她慢点儿,还不忘冲着小二喊“菜好了直接给我送上来,四号房!”
一进房门,红绮立马把她家小姐拉到床边坐下,一脸焦急“我说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吃饭呢!奴婢在这客栈中等了两日,都快急死了!您刚离开府上不久,后面红裳就差人来报信了。就在离府当天,老爷便投靠了容王那边,还说要将小姐许给他,容王那边据说也同意了,说是就等这两天容王亲自去府上提亲了!这小姐您又不在府中,我们又没什么主见,不能替小姐拿主意,若是赶巧容王来了可如何是好”
君清兮目光闪了闪“放心吧,我如今回府定然能赶在容王登门之前的”
红绮却是愣了“小姐你不打算拒婚?我想着以小姐的性子怕是不会依老爷和容王那边的意思,约摸还像两年前和镇国大将军的次子定亲那样给搅黄了才是……”没等红绮说完,君清兮淡淡的开口,面色依旧波澜不惊“红绮,随着年岁增长,人都是会变的,也包括我”略微顿了顿,“此次和容王的亲事,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我也同意了”红绮满脸的惊讶和不可置信,君清兮叹了口气,“你说的,那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迟早都是要嫁人,嫁谁不是嫁,与其嫁一个从未见过的不如嫁个算是认识的,至少不会有嫁过去时才知道自己特别讨厌这个人的可能不是吗?”
红绮怔了怔,“小姐你认识容王莫琀?”
君清兮垂下了双眼,“算是吧,虽然印象不怎么好,但至少不会特别厌恶他,那就……这样吧,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够尽善尽美的,总是要有些不足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