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小包,她狠狠地甩掉侦探公司送来的资料,顾不得因饮酒过度而晕眩的头,摇着身体想要出去。
“妈。”
细细的声音在呼唤她,楼梯顶部,出现了清心小小的身体。她披着柔软的发丝,穿了粉色的睡衣,眼巴巴地望着杜冰冰。
“您又要出去吗?我一个人在家好孤单。没有人陪我玩,没有人陪我说话,只有这只小熊。”
她将小熊抱在怀里,委屈地扁起了嘴巴。
“妈妈,我想您给我讲故事,给我扎小辫,我不喜欢奶妈他们陪,我只想您陪。”
“乖,妈有事要出去一下。”她的语气变得不耐烦,应付似地挥一挥手,示意孩子回去。
“妈,不要,我要你陪!”
清心哭了起来,几步跑下来,拉紧了她的裤脚。
“我就只要你陪,只要你陪,妈妈,你陪陪我嘛。”
“够了!”杜冰冰的怒火终于发泄出来,强行将清心拉开,“奶妈,死哪里去了!”
奶妈从上面冲下来,一脸惧意。“哟,小姐,你怎么一个人下来啦。”
“你是怎么看小姐的!”
她骂了起来,奶妈委曲地低下了头。“太太,小姐她……根本不要我们陪,把我们全都轰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像你这贱样,就只配和下人玩!”
将对于温尔雅的怒火全撒在清心的身上,怒火中烧的她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妈……”
清心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母亲,不明白,一向视自己为珍宝的母亲缘何在一瞬间改变了对她的态度。
有些受不住,她眼里闪出泪花。
“好了,回房吧,妈很忙。”杜冰冰的语气软了下来,推推她的背,清心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
抱抱臂,她转身走向门口,没几分钟,就发动了自己的红色小跑车。
温尔雅走出分公司,伸手挡住夕阳,回望天边。
时间还早,她并不想那么早回去。之从北沉搬来后,思海也要求回家住,不愿意再呆在寄宿学校里。
考虑到他想和北沉联络一下感情,温尔雅最后同意。
本以为北沉会忙得极少回去,不料,他每天竟然最迟不超过八点就到家。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占居了一个小窝,原本冷清的家有了生气,她本是很喜欢的,却又无端地担忧着。
怕什么?她自己也没有弄清楚。
原本要将思海的身份告诉北沉,每夜回去,总被北沉缠得下不了床,她还真没有机会说这事。
今晚,一定要说了。
思海那个坏小子,见到伯伯什么都忘了,哼!
想着,想着,嘴角无意间划开一道笑纹,这是出自心底内深处真挚的笑。自己并未发觉,从红色跑车里跳出的一道身影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好心情呀,温尔雅,你的计谋终于得逞了!”
温尔雅被这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过去,眼前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正抿紧了唇,狠狠地盯着自己。
看不清她的眼神,但从她拉紧的面部肌肉,可以想见她对自己的不满。
女人拉下墨镜,露出了全脸。
“杜冰冰?”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很快稳定下了情绪。
“你找我有事吗?”看一眼表,她不是很想跟杜冰冰聊。
“你说呢?”
杜冰冰歪一歪唇,恶狠狠地吐出一句。
她转过身子伸手拉开自己的车门,并不回头。“我们需要聊一聊,走吧。”
“哦,我有车。”
温尔雅跳上了自己的车,跟随着杜冰冰,一路来到一间咖啡厅。
门口的侍者显然与杜冰冰早已熟识,热络地和她打着招呼,将她让进了一间悠静的小包房。温尔雅跟了进去,古色古香的小屋,确实是一个休闲饮咖啡的好地方。
她投一抹赞赏,杜冰冰已经坐下,短裙里的一对小腿叠在一起,双手交握,用一双高傲的眼睛盯着温尔雅,就像一名贵妇人。
在她的对面坐定,温尔雅除却了工作的外衣,她闲散地将身体放在椅背上,悠闲自在,与杜冰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时也让杜冰冰意识到,自己的高高在上并不能给眼前的女人形成压力。她的心狠狠地揪了揪,因为自己的被忽视而生气。交握的手散开,打在沙发面上,形成两个互不相连的拳头。
“清心还好吗?”
温尔雅最先打破沉默,她好想清心,更想知道孩子的情况。
杜冰冰拉高了唇角,冷冷地哼一声,因为终于找到了温尔雅的软肋开心了一丝。
“跟你有关吗?”她的回应声里带着隐怒,有意不告诉温尔雅最真实的情况。
温尔雅的脸上升腾起惊讶,她的一张未曾妆点却同样精致脸上线条拉起,形成了无数的问号与不满的叹号。
“她是我的女儿,怎么会跟我没有关系呢?”
“你的女儿?呸!”杜冰冰终于暴发,狠狠地啐她一口,“她不可能是你的女儿了,永远不可能!她现在叫我妈妈,而且,她认定,你就是一只狐狸精!”
胸口突然被郁结之气所塞,温尔雅十分不赞同杜冰冰的教育方式。
“杜冰冰,你可以恨我,可以骂我,但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这对她是不公平的。她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更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
“权利,不要跟我谈权利!”她一扬手,打掉了走进来的侍者手里的单子。
“对不起,我是想问二位……需要点点什么。”侍者尴尬地望着两人,眼里闪烁出不自在。
“给我吧。”
温尔雅接过侍者捡起的单子,点了点上面最新款的咖啡。
“就这个吧。”
侍者退下,杜冰冰的一双眼睛仍然睁大,满是对温尔雅的怒火。坐直身体,温尔雅抿了抿唇,她首先冷静了下来。
“冰冰,那么我们先不谈这些问题,我相信你一定对会清心好的。我想知道的是,清心现在的状况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过什么?”
温尔雅的冷静反衬着她的坏心情,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无中生有的泼妇,这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就连这样的争斗,她都败下阵来。
不能,绝对不能!
她的手握得更紧,好在有桌面挡住,并未落在温尔雅的眼中。
咬咬牙,她转变了一副冰冷的面孔。伸手从包里掏出一份资料,甩在了温尔雅的面前。“你大概没有忘记吧,这是我们签的协议,还有你自愿放弃抚养孩子的承诺书。”
温尔雅的手抖了几抖,最后将资料捡起在手中,不安地看了几眼。
“你现在应该按照协议里的约定,马上离开中国,永远地离开清心!”
她咧嘴,虽是冷笑,却异常开怀。看到温尔雅脸上失去的血色,她真想大声高笑!
“温尔雅,你必须要离开,在三天之内!”
拧紧了唇,她哼哼着,得意地抱臂于胸前。
温尔雅干涸的唇抿抿,在舌头的舔嗜下得到了一丝湿润。她的指停在鼻下,顶了顶小巧的鼻孔,放下手上的资料。
“冰冰,我也希望可以离开中国,这代表着清心已经完全康复,可现在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气血上涨,杜冰冰的脑袋轰轰地响起来,她顾不得一切,将资料捡起再次狠狠地甩下,失去理智般吼道:“这跟我没有关系!这是我们的约定,你必须,一定要服从!”
她的脸憋得通红,胸口起伏着,轻易地被温尔雅勾起了怒火。
语气坚决而绝情,却并未对温尔雅造成哪怕是轻微的影响。她继续无所谓般握握双手,平静的脸上没有波涛起伏,更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挫败、害怕,甚至不安。
温尔雅,变得好快!
她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六年前,那个温尔雅,只要她一发火,一使坏,她就会软弱得倒在她面前,任凭她欺负。若没有严嫣护着,她真不敢相信那个女人可以存活下去。
可眼前的她,竟在面对自己的咄咄逼迫之时可以做到云淡风云、不乱方寸,若不是处于这样尴尬的时刻,她真的要为对方鼓掌叫好。
温尔雅未将杜冰冰的情感收在眼底,她此时理智而平静,让杜冰冰深深感觉,自己又败了一场。
以不争斗强争,好你个温尔雅!
她在心里骂着,想着是抵抗有能让温尔雅更在乎的事情,咬紧的唇几乎要滴出血来!
“杜冰冰,我的配型没有成功,所以我们的协议根本就是没有效力的,对不起,我不能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不过,请你相信,我会尽力地想办法救清心。”
纸张哗地甩过去,打在了温尔雅的臂上,她这样的话,激起了杜冰冰更深的怒火。
“温尔雅,你要救清心?”她冷哼着,一副看穿了对方真面貌的样子,“你不是想要救清心,而是在想办法缠死北沉吧!”
“不是的!”她要辩解,她没有去缠北沉,如果真要问两人间谁缠谁,她觉得应该是北沉缠着自己。
“不是,是什么!你们住在一起,要创造一个新的生命,温尔雅,你的借口好伟大,好高明!”
杜冰冰站了起来,抬眼看到端着咖啡走来的侍者,她捡起杯子朝温尔雅泼了过去。温尔雅反射性地一偏,咖啡汁还是泼了不少在她的衣服上。
侍者难堪地立着,退不是,进不是,杜冰冰狂暴地吼一句。“给我滚!”
侍者跌撞着迅速冲出房间,将一室空间留给了两人。
杜冰冰的脸已经扭曲,她发现就算温尔雅现在身上带了一身的咖啡渍,都要比她冷静,再次胜自己一畴。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一个跳脚的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