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泷越都说此事有古怪了,夏初一也不禁多了一个心眼起来。
司徒战天是对那蓝衣人下了手,那蓝衣人叫他哥哥,种种迹象表明,那人就是司徒正南。
可是他们紧赶慢赶才刚到,这闽姜夫人到底是从何得知司徒正南已经死了的消息的?
难不成,这暗中还有人推波助澜?
夏初一眼睛一睁,陡然想到刚才泷越望着殿外那一瞬的复杂神色,好像……好像还有些震惊。
什么情况能够让泷越震惊?
夏初一抬起头去看高高在上的司徒战天,却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有其他异样,反倒是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闽姜夫人。
众大臣这会儿也不说话,只左右看着当事人的脸色,心里咚咚打鼓,有些惴惴不安。
不安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揣测着司徒战天的心思,没搞懂这个新帝,到底要搞什么出来。
说实话,众大臣对司徒战天并不算很了解,因为这个从出生就注定是王储的男人,并没有长在宫中,而是常年给送了出去,据说和世外高人学本事。
后来学成归来,老海王直接将人送到了军中,让他去历练去了,朝堂上的众人,对这个颇具有传奇色彩的男人的了解,只是听说,从未深入。
而彼时闽姜夫人长袖善舞,闽国公在朝财大气粗,正南殿下温文尔雅,礼贤下士,仁义明礼,简直就是明君的不二人选,这朝堂之上,自然产生了分歧。
甚至半年前,马上就要登基的司徒战天,还在这时候失踪了,闽姜夫人和司徒正南,自然义不容辞地将所有大权包揽。
然而人就是这样,除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在朝堂上混,就要长远地想好自己的后路。
如今司徒战天为王已是事实,他手握兵权,满朝武将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就连今日,文臣们也是被他一个下马威搞得心服口服。
于是就连那些准备替闽姜夫人讨公道的,这会儿也开始七嘴八舌地替司徒战天说了起来。
闽姜夫人愣愣地看着那些之前拼命巴结讨好自己的嘴脸,陡然间却转过头来义正言辞地痛斥她,像是不相信似的:“你们……你们……你们怎么能够这么对我们?我可怜的南儿……”
她说着又要抹泪,司徒战天一身威严气势,不怒自威:“大殿之上哭哭啼啼算什么事?”
闽姜夫人被这话一堵,眼中噙着泪花,看向司徒战天。
司徒战天目光又落在那些反口的文官身上,冷笑一声:“本王可承认过本王对正南下手了?你们这样忙着帮本王开脱,反倒是像本王做过这事一样。”
众人神色一变,旋即哗啦啦又是跪倒一片,求饶声此起彼伏。
夏初一摇了摇头,真不想提醒他们——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想到这里她就一阵得意,秦曜轩免了她的跪拜礼,去南疆她误打误撞地得了个圣主身份,都是人家跪她,如今又是海龙吟在手,满朝文武都得给她下跪。她说再不跪了,还真就没跪过了。
她前前后后地一想,嘿,虽说一路走来倒霉事儿不断,可是真要说起来,她遇到的好事也许多啊,还莫名其妙地收了许多好东西。
有些时候,中什么因得什么果,就好像她随手捡了天天回去,就好像闽姜夫人,当初痴想不是属于她的东西。
夏初一见视线转移到了那个正南殿下的身上,不动声色地挪到了泷越身边,问他道:“你刚刚说有变故,有什么变故?”
泷越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冷意:“有故友来了,估计是来跟我打招呼的。”
话音刚落,就听朝堂外面传来了一道月朗风清的声音:“王上说得没错!说什么王上杀弟,可本殿下还好好的呢,你们在这里争论个什么?”
夏初一脸色一变,闽姜夫人脸色一变,满朝文武脸色一变,唯有司徒战天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还有泷越轻轻地一挑眉,眉间露出一丝杀气。
话音刚落,来人就已经迈步进入了殿中,仍旧是一身蓝色衣袍,衣襟袖口都用金线勾了边,胸口也是用五彩绣线夹了金丝绣了图腾,看起来华贵优雅。
脸倒还是那张脸,脸上的表情微微带笑,夏初一突地想起她高高跃起查看的时候,正对上的就是这样一副神情。
而后来他想要挟持她,脸上的表情却是鱼死网破,拼尽全力也要拿下她似的。
且当时众目睽睽,那个被司徒战天万千冰锥杀死的蓝衣人,是不可能还好生生地站在这里的。
夏初一侧着身子,让泷越挡住自己大部分:“这个不是正南殿下吧?”
泷越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容淡淡的:“你该知道,为夫能够变化万千容貌,自然也会有别人能的。”
夏初一心里“咯噔”一声,第一回听到泷越说这种话出来。
他会的本事,别人也会。而这“别人”,只怕就是来自那飘渺神域的吧。
也是了,泷越如今想要寻事关命运的十方容鼎,那些人无论是于私于公,都不可能轻易地将他放过,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
趁着人还只是一般的普通人,还没有成熟到能够与他们抗衡的程度,赶紧地扼杀在摇篮里,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而照泷越所说,这人化作司徒正南进来,只是来和他来打声招呼,夏初一就莫名地感觉到,这周围,敌意森森。
那“司徒正南”气度优雅地朝着司徒战天一拜,旋即在满朝文武惊讶的目光之中,将闽姜夫人扶了起来。
“母后这是做什么?儿臣好好地在这里,母后怎么能够咒儿臣死呢?”
脸上的笑意浓盛,司徒正南靠近了闽姜夫人一些,那个心心念念想着儿子的女人,这会儿却像是看到了什么鬼魅,“啊”地惊叫一声,甩开了他的手,连滚带爬地朝着殿外跑了出去。
司徒战天微抬眼睑,语气淡淡地道:“将闽姜夫人收押,稍后再审。”
一队人马立马地走了出去。
司徒正南自然得冠冕堂皇说一些话来求饶,司徒战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问在场众人:“可还有什么事情的?一并说了,本王下回可没时间给你们啰嗦!”
这话说的,明显是怨怼他们了。
大臣们诚惶诚恐,有几个不识趣的,被司徒战天几句话给打发了,有些识趣的,也被司徒战天逼得不识趣了,也给打发了。
后来周伟廷又让人抱了无数本本子来,念一个栽一个,念两个着一双,这朝堂之上,贬的贬,抓的抓,杀的杀,又闹腾了一通。
官员削少了,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些名单,迅速地将一些新官员或者地方官提了上去,一连串事情有条不紊。
众人这才惊讶地发现,哪里是司徒战天不整治他们,分明就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这个时机,还是他们联合起来给他的!
就连几个倚老卖老的阁老,也请辞的请辞,称病的称病,交了手中的权,回家安享晚年去了。
司徒战天轰轰烈烈地弄了这么一场,算是以一个绝对胜利的姿态,收了尾!
夏初一看着他的时候,眼中的表情就好像是自家儿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眼眶里湿润润的。
临了了,她还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忒帅了!”
泷越看着夏初一此刻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将她按在怀里揉了揉头发:“我有些时候希望你永远这样,什么都不用想。有时候又在害怕,你这样子,被人算计了,怎么得了。”
夏初一难得没有看见这男人吃醋,而是那么认真地对她说这些话。
她心里一暖,将他的手紧紧攥住:“你就算是不信我,也该信你。我可是把自己托付给你了,你若是不能护我周全,我找天天去。”
泷越眉梢一挑,佯怒道:“你敢!小心为夫将你就地正法!”
夏初一眉目轻扬,笑得娇俏:“来啊来啊,只怕你没那本事!”
此时文武百官都被送出了殿外去,里面只留了司徒战天和几个贴身的侍卫,还有一个站在原地,低眉顺眼,浅笑着望着他们的正南殿下。
见到夏初一和泷越如此,他还笑着夸了一句:“两位感情深厚,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初一,眼含探究。
夏初一这会儿一巴掌将泷越的手拍开,回过头甩了司徒正南一个冷眼:“都没其他人了,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吧。阁下到此,有何贵干?”
司徒正南也笑了:“姑娘说笑了,这是我的国家,上面坐着的是我的哥哥,你说我会干什么?”
“我管你会干什么,但是若是真想干什么,还请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夏初一目光冷冷如冰芒如箭尖,直直刺入。
那人看着她笑,微微一拱手:“还多谢姑娘提醒了,在下做事情,一定会掂量着自己几斤几两的。”
夏初一冷哼一声,泷越没有说话,司徒战天这会儿正看着夏初一,像是在出神。
那位司徒正南殿下看着几人的神情,唇角微微勾起,冲着司徒战天一拱手,问道:“王兄如今已经继承大统,年岁不小了。如今天命女已经出现,也不知道王兄何日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