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似乎挑中丽妃的死穴。她眼神中的怨恨和暴戾瞬间被恐惧所取代。
皇子所，是所有下等嫔妃和其所生之子最惧怕的地方。即使丽妃是个异国女子，来了宫里这许多年，也对其有所耳闻。
所有拼命想要得到晋封的妃子，都是一半为自己，一半为了能诞育皇子后够资格养在身边。
而被放养在皇子所的皇子皇女们，都虚有一个皇子公主的头衔，然而在那个地方，不得宠的，连平民百姓家的孩子都不如。
许多都是宫女被一夜临幸后诞下的皇脉被养在那处。同位份高的宫妃之子不可同日而语。
宫中规矩，正四品以上的宫妃方有亲自抚育的资格。大荀皇宫的嫔位也才是从四品。
因此，送入皇子所，便等于是要被皇上遗忘的孩子。
丽妃自然是恐惧的。她害了自己的孩子一次，不能再害第二次。
如今他已没了亲娘疼爱，若再让他失了皇上太后的宠，那么前路堪称曲折。
丽妃有些怯了。
“娘娘，看来丽妃是铁了心的，人都说孩子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哪能不疼，可眼下看来，丽妃是当真不疼了。”
云妨在皇后身畔旁敲侧击的扇着风，丽妃的脸色越来越惨淡。
皇后哼笑一声：“不错，本宫瞧着，丽妃也果真是这铁石心肠般的人，那便罢了。晚些时候本宫就去回了皇上，就说四皇子终日苦恼，许是中毒后落下的遗症，只好送去皇子所，由嬷嬷代为教养了。”
云妨抿唇一笑，接上一句，道：“是，娘娘，想来皇上也不会怪罪下来，毕竟，是罪人之子，皇上早也没了怜悯之心的。”
皇后得意的笑声如奸细的刀刃剜着丽妃的心房。她用尽所有力气大吼一声：“够了！皇儿是无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嗜血般通红的双眸瞪着皇后，皇后也不怵，嘴角的冷笑越发惊艳：“本宫自然知道他是无辜的，可是否真的无辜，决定权在你。若是肯在皇上面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宫倒还可网开一面，让你跟你儿子道个别。”
丽妃的身体已然开始剧烈颤抖，她的心如狂风暴雨里的脆弱独苗，被吹得摇摇欲坠，又痛不欲生。
“如若，如若我不肯呢。”她紧咬着牙，从齿缝中蹦出几个字来。
皇后打量着精致的护甲，哼笑一声：“那就在九泉之下，同你的儿子团聚吧。”
只短短一句话，就已彻底打垮了丽妃心中的坚硬的屏障。
她终是趴伏于地面，似再也无力支撑自己，颤抖的声音由下至上传来：“我答应你，但，也请你发誓，我死后，善待我的孩子！”
皇后与云妨眼中绽出胜券在握之光。临走前，皇后低眸浅笑道：“从本宫见你第一眼起，就知你定是个识权衡利弊的人，果不其然，本宫没看错人。”
出了大牢前，皇后特地叫来了牢头吩咐道：“好生看着，千万别让她噎了气。也不准再用酷刑。若本宫要人之时出了什么岔子，你就提头来见！”
牢头赶忙应下分毫也不敢怠慢。
出了大牢，皇后不断用帕子擦着额前细汗。云妨瞧见了，便问：“娘娘可是在里头闷得久了？心气不顺啊。”
皇后摆摆手，皱了眉道：“那鬼地方阴森寒凉，哪会闷。本宫是瞧丽妃那模样，着实渗人得紧。但为了身后利益，又不得不硬挺着身子与她周旋。”
云妨忙上前搀了皇后的手：“娘娘，您眼下所有的努力，皆是为了往后的荣耀。值得的，云妨，也会一直护在您左右。”
皇后轻轻拍了拍自个儿胸脯，“本宫知你一片忠心，只是，有些事，你也别太钻了牛角尖了。”
回了凤仪宫，皇后又同云妨略略说了些计策，只道需静待几日，等她寻了个好时机向皇上提及后，再做打算。
云妨也知此事急也急不得，反正丽妃也答应会帮忙指证白瑾妍，那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出了宫，她才恍然想起自己也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过问布庄的事了。于是又径直转道到布庄里。
苏掌事儿的赶忙迎了上来：“大小姐，您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云妨浅笑答道：“我刚从宫里出来，就顺道过来看看，怎的，近日可有什么不妥？”
苏掌事儿一脸轻快的笑着摇摇头道：“大小姐放心，近日布庄生意红火，也无甚大风波。一切安好。”
云妨这才放下心来，“我且去瞧瞧账簿。”
厚厚几本正应了苏掌事儿的话，果真是生意红火。
几个小工从外回来，没注意柜台后头的云妨，只当寻常一般，一走进堂中便招手叫来了闲着的工人。
“快来快来，我刚才上街，听到一个消息，你们猜如何。白家的绸缎庄，关门了！”那小工的语气满是欣喜，恨不得白家快点垮台一般。
云妨正准备翻过一页，手腕却不由顿住。
抬眼继续听着。
“据说是宫里派人去查，给封了！”那小工又继续兴奋说道。
云妨眉头微蹙，宫里怎会突然派人去封了白瑾妍的绸缎庄。苏掌事儿在一旁见她脸色越发不好，小声道：“大小姐，是否因他们太吵闹了？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云妨伸手制止道：“不必了，苏掌事儿，让他们说下去罢。”
工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都在各自猜测着其中的原因。什么说法都有，可在云妨看来都不切合实际。
唯一个正在纺织车继续干活儿的女工仿若不经意的插了句嘴，道：“依我看，并非皇上下的令，恐怕是楚王殿下的主意罢。殿下向来不喜白家小姐，可那白小姐却追得紧。这可不，前段时间，是又订婚，又退婚的，风风雨雨恐怕整个大荀都要知道了。”
众人默了声，云妨也跟着沉默。
“我觉着是这个理儿，谁都知道，殿下倾心的是咱们大小姐，她姓白的又怎能比得过肩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