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龙国兴从桌上提起茶壶,往茶碗里倒了一碗酥油茶,端着茶快步走上前,一脸堆笑地对小胡子官兵说道:“官爷息怒。您知道的,老人家年岁大了,脾气变得古怪。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见识。”
小胡子官兵被老太太烟杆子敲的那一下就知道这老太虽然年老,但身上似乎颇有些功夫,又见老太太神色自若,眼神中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要和她动起手来,自己未必是她对手,心中已然对这老太太忌惮三分。但自己好歹也是个年轻力壮的官兵,却被一个平头百姓中的老太太欺负,实在心想不过,遂愤然拔剑说出前边一番话来。现在有这龙国兴给他台阶下,他自然是兴然应允。
小胡子官兵收起剑,接过茶碗故作愤然的:“哼!”了一声。
随后转身回到大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对龙国兴说道:“你还算懂些事的,我们按领主的意思下来办事,你们底下的就该老老实实的配合。你可看到村里边那些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吗?打残了拖到路边扔了的可大把!”
龙国兴看着自个老妈坐在床边,时不时斜着眼瞧向客厅,赶忙谨小慎微地把房间门关上,转身点头哈腰的对小胡子官爷答道:“对的,官爷,您说的极是。”
那肥官兵见没事,又扒下地去到处摸索,他肥厚的两只手已将木地板上的灰尘摸得干干净净。
龙国兴刚落定的心又悬了起来,心中焦虑道:“这肥官兵看起来蠢头蠢脑的,没想到侦查手段如此缜密,怕不多时非让他摸到地窖的门盖不可。”
那官兵越是向桌子里头摸索,龙国兴越是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揣在口袋里紧紧的抓着水果刀,手上汗水侵得口袋都湿透了。
地窖里边,芳晴透过木地板缝隙看到肥官兵层层叠叠的肥下巴,她因为紧张而瞪大着眼,随之又害怕得浑身打颤,紧闭上双眼。
突然,木地板上传来嘭的一声。芳晴双眼一黑,登时失去了知觉。
:“你搞什?挤得桌子都快翻了,老子的茶水全让你给打泼了!”小胡子官兵愤怒的朝桌子底下的肥官兵吼道。
原是那肥官兵的肥屁股将桌子顶了起来,桌子脚被他顶离地面足有两公分高,倾斜的桌面将小胡子官兵的茶水打泼得一地都是。
肥官兵兴奋地笑道:“嘿嘿,发现一个,原来藏在这里。”
龙国兴拽着水果刀大踏步走向爬在地上的肥官兵。小胡子官兵警惕地盯着满头大汗的龙国兴,他抓紧长剑,站起身来就要阻拦他。
嘭的一声,桌子脚重重的砸回地板上。肥官兵的脑袋已经露出来,只见他手中拿着一颗野果,不紧不慢的剥着皮,将那圆润多汁的果肉挤进嘴里。
龙国兴朝长舒了口气,用衣袖搽着额头的汗水,以免它们流到眼睛里。小胡子官兵揪着肥官兵的衣领嗔道:“走走走,整天就知道吃。”
肥官兵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说道:“急什么,我还有几颗没有找到。”
龙国兴赶忙凑上前对肥官兵说道:“这位官爷,不必您如此劳烦,我厨房里有些鲜果,我现在就给您二位拿些来。”
小胡子官兵不停地抖着腿,没好气的说道:“你给他拿得了,我不吃。”
龙国兴应了一声,不一会便从厨房里捡了水果,装满一篮子递给肥官兵。肥官兵接过果篮子笑道:“谢啦。”
龙国兴赶忙回道:“官爷客气,这是我等小民应该做的。”
小胡子官兵不耐烦地说道:“行了,我们还有搜查任务。你这家的问题。。。你给我记好了,要是你老婆孩子回来,你把他们带到城中的裁判所去,另外我们会定期来检查,别和我耍花样,听明白了吗?”
龙国兴频频点头答道:“是。。是。。”说罢,一瘦一肥两位官兵先后走出房门,扬长而去。
龙国兴看他们远远的消失在山坡后才转身回屋,他挪开桌子。老太太从房间里走出来愤然地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没礼貌的年轻人。”
龙国兴无奈地说道:“妈,你就别添乱了,官兵可是惹不得的。”
老太太对龙国兴嗔道:“哼!真不知道你哪点像老头子。”
龙国兴打开地窖盖子,只见芳晴晕倒在里面,他大惊道:“芳晴!芳晴!”紧接着跳下地窖,把芳晴半推半抬地顶上客厅的地板上。
老太太见自个媳妇瘫在地上着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慌忙的放下烟袋凑上前去。龙国兴抱着芳晴,摇晃着她的身体,焦急地呼唤她道:“芳晴,芳晴。。”
老太太蹲下身,将手指伸到芳晴的鼻孔前,感到气息平稳的流动后平静地说道:“别着急,她只是晕过去了。”
龙国兴俯身侧头,把耳朵对着芳晴心脏所在的部位静听了一会,心跳声正常,只是不像平常人的那样有力。他将芳晴抱回房间床上,静静地守在她身边。
他的脑海中回忆起广场中央被烧死光神教徒的画面,还有官兵上门来搜查时的情景,高额的赋税和家中越来越困窘的局面,焦虑感如同一颗大石头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好的想法总是会接二连三地冒出来,被官兵殴打的张三,以及村里被殴打完扔到路边的村民,还有被火烧得黑炭的尸体。他的双手在发抖,看着芳晴因为精神紧张而晕在床上,他不禁用双手掩面。
黑暗中,他想像自己在蓝溪谷开牧场,在松溪镇开羊奶店,赚着丰厚的钱,最终让家人过上平静美好生活,那些梦想中的景象被审判官点燃的大火烧得灰飞烟灭。
老太太端着一碗奶茶走进房间递给龙国兴,龙国兴接过奶茶,喝了不过两口便放下了,他仍只是紧紧的握着芳晴的手,默默地望着她。
老太太望了一会自己这灰头土脸又故作镇定的儿子,又望望晕睡的儿媳妇,默默地转身走向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