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修是以新闻助理的身份,跟着顾伽茵一起进入志愿者队伍的。
这次的志愿者共有十个人,由一位老教授带领,其中大部分都是刚刚毕业的学生。
他们要去支教的地方是一个十分偏远的山区,因为交通不便利,一行人从飞机换乘火车,又从火车换乘汽车,最后还换乘了一种当地特有的人力交通工具,舒适感极低。
道路崎岖,行车颠簸,顾伽茵晕车晕的不行。她一路都趴在陆景修的怀里,吐得昏天暗地,难受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令陆景修心疼不已。
后来,因为山里没有通路,他们便只能下车步行,近似攀爬的行走了一段堪比天险的悬崖峭壁。
饶是顾伽茵不恐高,也被那窄窄的山路,身边一个不小心就会踩空坠下的万丈悬崖,吓得心惊肉跳,双腿发软。
倒是陆景修淡定的多,面上丝毫不见惧色,一直紧紧的跟在顾伽茵身边保护着她,让她的心里安定了许多。
将近傍晚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进了村子。
远远的,顾伽茵就看见村口站了很多人,一见到他们,便开始敲锣打鼓的列队欢迎。
学生们都是在城里长大的,哪里感受过这样质朴的热情,刚刚还精神恹恹的众人此刻又生龙活虎起来。
村长走过来,握住了老教授的手,神色激动的用方言说了长长的一段话。
村里也有在外面念书的年轻人,会讲普通话,便充当了翻译的角色。他告诉老教授,村长说山里的孩子没处念书,他们一直盼望着能有人来办学。山里人淳朴,得知有老师来支教,十分感激,便合伙杀了两头猪,用以招待贵客。
年轻人又解释说,因为村里的经济条件落后,他们平时是不会杀猪的,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杀一头猪,全村人一起分着吃。
老教授闻言他们竟然受到了如此高规格的礼遇,感动的热泪盈眶,反握住村长的手,承诺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办学,让孩子们都能接受到和外面的学校一样的教育,以后都能走出大山。
在全村人的簇拥下,志愿者们跟着大家一起去了村里的祠堂。祠堂外面有一块比较大的空地,早已经摆满了十几桌饭食。
一行人在路上颠簸了一天,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早已饥肠辘辘。此时见到宴席,都喜笑颜开。
顾伽茵看着村民们映在灯光下的质朴面颊,心中感慨。
这里民风淳朴,却并不封建愚昧,从大家对孩子的教育问题上的热情便能看出来,所以她想在这里找到俞楠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但是她也得到了一个较好的新闻题材,那就是呼吁加强对贫困地区的教育支援。倒也算不虚此行,于是心中稍感安慰。
不过吃饭的时候,面对着一桌子大鱼大肉,顾伽茵实在没什么胃口。她本来就晕车晕的厉害,还没缓过劲来,这会儿又闻到荤腥味,胃里直犯恶心,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陆景修见顾伽茵那张秀美的小脸惨白的吓人,又见她没有胃口食不下咽,心疼的不行。于是他起身去找村里的人要了两个鸡蛋,切了点西红柿,给她做了个蛋花汤。
西红柿微酸,冲淡了顾伽茵的呕吐感。她捧着碗,吹着气小口的啜着汤,还不忘嘱咐陆景修说,“你别忘了给人家钱,他们生活都不容易。”
陆景修笑着应道,“我给了,可那位大娘说什么也不要。她说这鸡蛋是自家的母鸡下的,不用算钱。”
顾伽茵闻言,心里一暖,感慨说,“这里的人真好。”
陆景修却趁顾伽茵不备,往她嘴里塞了一勺饭,饭上还缀了一点青菜。
顾伽茵喝了汤,胃口打开了些,这会儿饭进嘴里倒不觉得反胃了,便乖乖吃了下去。只是她不满陆景修的突然袭击,便瞪了他一眼。
陆景修看着顾伽茵美目横扫的模样,含着笑意应了一声,“嗯。”
热热闹闹的吃过晚饭,村长遣人将支教老师们带到了休息的地方。一个宽敞的大院里有两间房子,正好一间给男人们住,一间给女人们住。
村里的房子都是土坯房,外表看起来很残破,但屋子里面却被收拾的很干净。不过到底是年久失修的房子,门一打开还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很有年代感。
在路上奔波了一天的众人都已疲累不堪,也没心情介意环境的优劣,都早早的就睡下了。
夜已深,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只有顾伽茵还精神奕奕。她白天在车上睡多了,晚上倒是不怎么困,便窝在角落里用平板写下今天的所见所感。
顾伽茵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听见有人小声叫她,“伽茵姐,你还没睡啊?”
顾伽茵抬头,见是志愿者中一个叫做乐美的女孩。她正趴在被窝里,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顾伽茵。
顾伽茵冲她笑笑,语带歉意的轻声说,“是不是吵到你了?”
乐美忙摇头,“没有。”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又不好意思的对顾伽茵说,“伽茵姐,我肚子有点疼,想去厕所……”
顾伽茵立刻明白了乐美的意思。
山村不比城市,夜晚霓虹绚烂,亮如白昼。山村的夜晚除了月亮和星星,不见一丝光亮。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乐美难免害怕一个人出去。
顾伽茵想也没想,直接起身说,“走,我陪你去。”
乐美赶紧起身,感激的冲顾伽茵笑笑,“谢谢你啊,伽茵姐。”
顾伽茵陪着乐美去了厕所,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给她照明。
可乐美还是倍感恐慌,“我会不会掉下去啊?”
惹得顾伽茵轻笑不已。
过了会儿,乐美突然隔着门轻声唤道,“伽茵姐?”
顾伽茵应道,“嗯?”
听到顾伽茵的回应,乐美似是松了口气,接着又问道,“伽茵姐,你刚才说话了吗?”
顾伽茵有点疑惑,“没有啊。”
乐美又问,“那你在看视频?”
顾伽茵依旧否认,“也没有啊。”
“诶?”乐美似是惊了一下,随后便没了声音。
顾伽茵不解的问,“怎么了?”
乐美这会儿是真的要哭出来了,声音颤抖的带着哭腔,“你没听见吗?好像有人在哭。”
顾伽茵原本心无旁骛,被乐美这两句话影响的,顿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她侧耳仔细听了听,确实隐隐约约听见了呜呜的声音。那声音很低,断断续续的,距离这里似乎十分遥远,一时难以判断到底是什么发出来的。
顾伽茵便安慰乐美说,“没事,是风声。”
乐美胆子很小,这会儿已经吓得从厕所里赶紧出来了,一出来便紧紧的挽住了顾伽茵的手臂。
顾伽茵用哄小孩的语气,一边安慰着乐美,一边带着她往回走。却突然听见刚才那呜呜的声音猛的加重了一声,近似凄厉,随即便没有了。
乐美立时吓得头皮发麻,一把抱住了顾伽茵,恨不得整个人贴在她身上。
顾伽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但她马上镇定下来,壮着胆子向那个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
乐美跟在顾伽茵身后,全身瑟瑟发抖,小声说,“伽茵姐,我们回去吧。”
顾伽茵却觉得很奇怪,那声音陡然的转变和消失,听起来似乎不是风声。也许真如乐美所猜,是什么人发出来的。可是什么人呢,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乐美的心正紧绷着,突然听见身后的门慢悠悠的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她顿时吓得大叫一声,顾不上管顾伽茵,转身就跑走了。
开门的声音没让顾伽茵觉得害怕,有人进出不是很正常么。反倒是乐美的反应让顾伽茵吓了一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像身后真的会有什么似的。
看见被开门声吓得落荒而逃的乐美,始作俑者陆景修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顾伽茵听见陆景修的声音,刚刚还提着的一颗心瞬间踏实了,悄悄的松了口气。
陆景修取笑道,“这姑娘胆子也太小了,哪像我们甜甜,这么勇敢。”
他说着,用双手捧住了顾伽茵的脸,轻轻揉了揉。
顾伽茵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嗔怪道,“不是她胆子小,是刚才我们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见陆景修好奇的竖起了耳朵东张西望,顾伽茵又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
陆景修不甚在意的说,“是风声吧,你们女孩子就爱自己吓自己。”
顾伽茵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就打算回去了,却又被陆景修拽住了。
他可耻的撒起娇来,“甜甜,你陪我去厕所呗,我害怕。”
顾伽茵呵呵一笑,她才不信他的鬼话。刚刚他吓唬她们的时候,可是欢快的很,一点也没见他有害怕的情绪。
顾伽茵懒得理他,反唇相讥,“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啊?”
陆景修却抱着她不撒手,“什么都怕,但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顾伽茵微怔,总觉得陆景修似乎抢了她的台词。但她最后还是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好陪着他去了厕所。
顾伽茵认命的等在厕所外面,整个人被无边的黑暗包裹,心里感到十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