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了决心,忽然觉得脚踝一紧,她低头一看,纳兰止已经彻底昏过去了,刚才那对话耗尽了他体内仅剩的的力气,只是那只之前松开的手,居然又握住了她的脚踝。
她用了力气去掰,他虽然在昏迷之中,抓着她脚踝的手竟然丝毫不松动。
柳若昕如今这身体尚在幼年,小腿有伤,又在山中迷路多时不曾进食,也是有气无力,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看着脚腕儿上那只大手,柳若昕气急,一脚踢在他身上。
“你允诺护我爱我一生,却失信于我,不信我、抛弃我,让那些人侮辱欺负我,你凭什么这样做?孩子是你的,我和楚廉钦不曾有半分逾规越矩,你为何不信我?”
连踢了几脚,脸上不觉流下泪来,愣愣看着纳兰止的脸呆坐了会儿,终是擦干脸上泪痕,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这里地远偏僻,树高林密,况且临近冬日,几乎不会有人来,他一身是伤,若是丢他一人在此,只怕等不到明早的太阳就死了。
她终是狠不下心来,看着他白白死去不管的。
简单处理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十分艰难地将人扶到肩上,两腿颤颤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去,扶着树干艰难往前走了几步,立时便气喘吁吁。
“纳兰止,别以为我救了你,就是心里还惦记着你,我不要你了,不会再让你那么伤害我。”
绝对不会的!
柳若昕心中默默对自己说着。
好容易回到家中,天色已晚,担心坏了的柳家夫妻两见到柳若昕平安归来,喜极而泣,再看到她肩上的男人,大惊失色之下,老实巴交的柳父给纳兰止处理了外伤。
第二日一早,纳兰止便醒了过来,看清自己所处环境,眉头微微皱了皱眉,倒也从容。
披了件衣裳便推门而出,恰好见到小院里,柳若昕背对着她晾晒衣物。
山间薄雾溟濛,日光熹微透过薄雾,山头树梢都染着淡淡金色,淡淡薄金染了她一身,身段儿婀娜动人,动作间自成风.流仪态,根本看不出来她竟是个农家女子。
纳兰止倚靠门扉而立,凤眸微微眯起。
柳若昕晾晒完衣裳,挎着木盆转身就看到纳兰止,轻松惬意的面容瞬间冷若冰霜,瞧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扭头进屋了。
不多时,柳若昕端着洗脸水过来了,“请公子洗漱。”
纳兰止眸光闪了闪,在院里石桌边坐下,柳若昕端着水侍立一旁,动作娴熟地伺候着他洗漱。
柳若昕端着水走了,依旧是一言不发,纳兰止的目光跟随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凤眸,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个手势。
拉了拉衣领,转身进了屋,房门关上,他坐在简陋的木椅上,小小屋子里悄无声息出现十来个黑衣蒙面目光精悍的男人,齐刷刷单膝跪在他面前。
打头的男人轻声询问,“主子,要不要……”
纳兰止轻飘飘扫了他一眼,他立即止声低头。
双手交叠,左手缓缓转着左手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目光好似透过关实的大门看到外面。
见纳兰止半天不说话,领头男子十分焦急,忍不住出声。
“主子,那女子无缘无故出现在深山之中,虽说是救了主子,可行为动作处处大家风范,伺候主子的时候完全按着宫里的规矩来,完全不像真的农家女子,这处村子看起来毫无违和感,可若真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可见手段之高明,还请主子三思。”
“这女子,留不得!”
纳兰止淡淡一摆手,“你且暗中盯着,此事我自有思量。”
话音一落,眨眼间屋子里就只剩下纳兰止一个人,他看向紧闭门扉,凉薄唇.瓣勾起一个残酷冷笑。
“柳若昕,不管你是何人派来的,有什么目的,在朕身边,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浪花儿来!”
*
当天,柳若昕将全家人换下的衣物装在篓子里去河边浣洗,待回去时,便见到农家小院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同村的人都被拦在手持钢刀的侍卫层之外。
出事了?
手中衣篓“哐当”一声摔翻在地,柳若昕心急如焚,提起裙摆就朝着院里冲去。
小院里,纳兰止是唯一一个坐着的人,桌上放着一套白玉茶具,他正淡然自若地品着香茶,她的爹娘唯唯诺诺站在一边,佝偻着脊背。
看到这一幕,柳若昕攥紧了拳头走过去,直直盯着纳兰止,目光冰寒里小心藏着怨恨。
“公子,之前便说过,你给我钱,我救你命,不知公子此刻作为是何意?”
说着,她冰冷的目光扫了一圈将校园围得有如铁通一样的侍卫们。
纳兰止放下茶杯,唇角半勾着,也那么直直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柳若昕她爹心惊担颤,抖着手上前将柳若昕往身后一拉,“不可对皇上无礼。”
皇上?他居然直接表明了身份,怎么会这样?她惊得手一颤。
她娘也上前来,半弯着腰紧张不已地拉着她的手,讨好得对着他笑。
“你救了皇上一命,皇上现在要带你回宫过好日子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啊!”
闻言,柳若昕猛然回头看向纳兰止,满眼不可置信。
说好的银货两讫,他居然用身份来欺压于她。
她不能入宫,万万不能,想也不能想,一想到那一辈子,她惨死的家人和孩儿,她便浑身战栗。
低眉顺眼,直接走到纳兰止面前跪下,额头贴在地面。
“家中父母年迈,民女不能入宫,还望皇上明鉴。”
纳兰止盯着面前匍匐在地,看起来臣服的女子,心中冷哼,他是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低眉顺眼的女人有多么难以驯服。
“姑娘别着急,待朕和你好好聊聊,你在下决断不迟。”
他微微一抬下巴,侍卫有眼色的将柳若昕爹娘直接赶出去,小院中央只剩下他们二人。
柳若昕跪在地上,看着爹娘被拖走,强忍着没有起身阻挠,手指扣进泥土里。
“如何?入不入宫,想好了回话!”